又是一轮寒来暑往,六个月的时光如指间流沙般悄然逝去。武阳已经完全融入了杨不拙的训练节奏,每日勤奋练武,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每一招每一式,他都倾尽全力,努力磨砺着自己。他再也不像最初那般浮躁与急功近利,而是如杨不拙所教,深深地扎根于每一个细节之中。每次枪法施展完毕,武阳总会闭上眼睛,感受手中银枪的轻重、旋转、刺击,仿佛枪与人已融为一体,动静间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与气势。
这一日,武阳正在一旁空地上反复演练降龙枪法的最后几招,挥枪如风,枪尖闪烁如星,直刺空中。他的身影迅捷如电,动作干净利落,气吞万里。每一次他投枪击出,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与枪法融合的状态,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他的动作而发生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就在他一套枪法刚刚施展完毕,清晰的响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杨不拙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杨不拙眼神依旧如冰霜一般冷峻,手中拂尘微微挥动,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不错。”杨不拙淡淡开口,目光微微凝视着武阳,似乎在打量着他的进步。“枪法已经有了些许成效,气势愈发纯熟,但仍需多加打磨。你现在的枪法,已能和一些中小型军队的将领匹敌,但若想走得更远,必须再接再厉。”
武阳收回银枪,双腿微微颤抖,脸色微有些苍白,显然是训练过度,但他并未停下呼吸,依旧默默听着杨不拙的评价。就在这时,杨不拙似乎并不急于继续谈枪法,而是转而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意味:“武阳,今天有些重要的消息,你得知了也好。”
武阳心头一动,立刻注意到了杨不拙话语中的不同寻常。杨不拙看了看远处的山峦,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沉思。“关于刘蜀的局势,你知道的并不多吧?”
武阳眉头微微一挑,刘蜀,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故土,离开了一年多恐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年以来尽管武阳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武学之中,但他也隐约知道,蜀地的风云已经开始变动,暗潮汹涌。
杨不拙看到武阳的表情,也不再拖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刘蜀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蜀王刘宏自从幽居深宫之后,几乎不再干政,整个朝局早已落入大将军陈先童的手中。如今,陈先童不仅在军中掌握了绝对的权力,还将自己的亲信安排进朝廷各大要职。更加令人忧虑的是,丞相谢飞近日被逼迫逃离了王都雒城,连夜赶往东雷郡,躲避了陈先童的追杀。”
武阳听到此处,心中一震,脸色微变。“谢丞相…他…竟然被逼走了吗?”他并不意外陈先童霸权,但谢飞的逃离却让他愕然。谢飞,曾经是刘蜀国的柱石之一,手握文官权柄,怎能轻易被逼走?
“是的。”杨不拙轻声应道,“谢飞虽才智过人,但与陈先童相比,始终缺乏足够的政治手腕。更何况,陈先童还手握重兵,刘蜀一半的军队都在陈先童的掌握中,谢飞岂能与之抗衡?如今,刘蜀大地上,已是群雄逐鹿,各方势力风起云涌。”
武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底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杨不拙看了看武阳,脸色略显迟疑。
见状,武阳问道:“师傅是还有什么消息吗?潘峰、傅恒那群叛军的消息?”
杨不拙点了点头说道:“据说潘峰傅恒带领叛军已经全面占据中汉郡和古涪郡,并且潘峰自立为王,国号:大潘,封傅恒为大将军,定都川州,拥兵十万。”
武阳心中一震,潘峰自立为王,似乎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看来刘蜀朝廷还是没有对这些叛军进行诛剿。
“那…其他势力呢?”武阳忍不住问道。
“目前,蜀地除了朝廷以外,已分为几个派系,最为强势的便是丞相谢飞,不过谢飞的丞相之职已被陈先童罢免,谢飞逃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东雷郡,有军士十六万,在蜀地之西手握东雷郡、武藏郡,对陈先童虎视眈眈。其次便是潘峰、傅恒的大潘,最后还有三大后起叛军:尹震、王明、何必安,这三人各自拥兵数万,他们的军队已经占据了蜀地的多个重要城池,控制着广袤的土地。他们之间虽有摩擦,但在刘蜀中央政权的崩溃之下,彼此之间的合作也变得更加密切。”
“这些军阀之中,尹震与王明较为强大,何必安则起步稍晚,但也异常狡猾,三者联合,蜀地的局势已经愈加复杂,若刘蜀依旧没有统一的领导,恐怕很难再恢复昔日的辉煌。”杨不拙的声音低沉,“不过,对于你来说,这未必是坏事。你需要有足够的力量,适当的机会,才能在这乱世中立足。”
武阳紧握银枪,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刘蜀的剧变意味着自己曾经的家园已不再,曾经的亲人朋友也许早已散落各地,生死未卜。而如今,这片土地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或许,自己真正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师傅,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武阳问道,目光坚定。
杨不拙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你已经学会了枪法,但还不够。若你想要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必须增强自己的实力,懂得谋略。首先,你要了解这些军阀的强弱与底蕴,然后选择合适的时机,击败他们。”
武阳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我明白了,师傅。我会做好准备。”
杨不拙眼神忽然冷峻,望着武阳缓缓走近。“你的枪法已经初入门槛,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浮躁的少年了。”杨不拙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深深的肯定,“不过,想要真正掌握这套降龙枪法,你需要经历一次实战,亲身感受枪法的无坚不摧。”
武阳的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知道,杨不拙所说的“实战”,不仅仅是指与别人对练,而是一个更高层次的挑战。武阳毫不犹豫地开口:“师傅,若是能与您亲自交手切磋,我必定竭尽全力!”
杨不拙微微点头,眉目间带着几分欣赏:“很好,既然你已经心有所属,那便来吧。记住,枪法不仅仅是技巧,更是意境与心境的结合。”
话音刚落,杨不拙的身形便一闪,手中那根随时都显得极为轻便的银枪,已然出现在了他掌握的手中。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枪法刚柔并济,迅猛之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
武阳握紧银枪,眼中闪烁着一抹决然。他深知,若想在这场切磋中取胜,单靠自己目前的枪法,恐怕还是不够。于是,他微微调整呼吸,心境归于平静,全身的力量和敏捷都投入到这场对决中。
二人一触即发,杨不拙挥枪出手,枪尖如闪电般刺向武阳的胸口。武阳早有准备,枪法出招迅速,以枪尖为中心,快速横扫而出。枪与枪交击的瞬间,武阳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杨不拙的枪上传来,震得他的双手一麻。
“好快!”武阳心中一惊,但并未因此慌乱,立即做出反应。他脚下疾转,身体几乎如同鬼魅般闪躲开来,银枪随之反手挑向杨不拙的腰间。
杨不拙一笑,银枪随手一转,枪尖立刻挡开了武阳的攻击,轻松化解了这一招。随之,杨不拙的枪法却更加凌厉,眼看着他一招接一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简直不给武阳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的枪法依旧过于急功近利,缺乏深思熟虑。”杨不拙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威慑,“枪法,不仅要有力道,更要有耐心。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须符合‘顺势而为’。”
武阳双眼微微眯起,心中暗自警觉。他能感受到杨不拙的每一招攻势都仿佛水流般流畅,无论他怎么变化,杨不拙都能轻松应对。而且,杨不拙的枪法,虽不显得极为凌厉,但却透着一种无法抵挡的韧性与节奏感。他的每一次出枪,仿佛都能精确地压制住武阳的每一个进攻。
“喝!”武阳心头一凛,深吸一口气,力求集中所有精力,一枪横扫向杨不拙的胸前。然而,杨不拙轻轻一侧身,竟然轻松地避开了这一枪。与此同时,他的枪如狂风暴雨般急速反击,枪尖几乎触及武阳的喉咙。
“太慢了。”杨不拙微微笑道,眼神中没有一丝嘲弄,反而带着些许怜悯,“你的枪法,缺少与对手之间的心灵沟通。你看到的只是眼前的敌人,却忽略了枪法背后的天地之意。”
武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与杨不拙之间的差距,确实太大了。即便他付出了几乎所有的努力,依然无法触及杨不拙枪法的真正奥义。几番交手之后,杨不拙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刺中了武阳的肩膀。
“嗤!”一声轻响,武阳的身体被杨不拙的枪法逼退数步,直至跌坐在地上。
这一战,武阳落败了——不出二十招,杨不拙便已将他击败,毫不费力。
武阳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敬意。“师傅,您的枪法果然深不可测,我尚且力不能及。”
杨不拙收起银枪,神色依旧平静,目光深远:“你的枪法不错,但还是过于急功近利,缺少内敛与稳重。若想进一步精进,必须抛弃你的浮躁之心,学会在枪法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武阳默默点头,神情中透出一丝坚定。
“除此之外,你的身心仍然不够统一。枪法之道,讲究的是外在的力量与内在的心境相合。若只是单纯追求力量而忽略心境的修炼,便无法将枪法的真正精髓领悟。”
杨不拙顿了顿,目光凝视武阳:“从今天起,白天继续练枪,晚上你将开始读兵法和四书五经,修炼心境与学识。只有身心并重,方能成就真正的强者。”
武阳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重重地跪了下来,“弟子愿意遵从师命,必定以百倍的努力,磨练自己的身心,练就一身绝世枪法。”
杨不拙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起来吧,继续努力,未来的路会很长。你所追求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心中的那份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