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贲的尸体还未彻底凉透,鲜血染红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战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然而武阳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王杰为何突然下令射杀赵贲?为何不给对方一个开口的机会?赵贲临死前那句未尽之言,仿佛被硬生生掐断,而那句话……很可能隐藏着某个极为重要的秘密!
武阳骑在马上,紧握缰绳,目光冷冽地扫向王杰。
王杰此刻已经下马,正抹去长刀上的血迹,神色冷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例行公事。士兵们欢呼着,纷纷高举武器,为这场胜利而兴奋不已。
“王大统领。”武阳终于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一丝探究之意,“为何要如此急着杀了赵贲?若是生擒回营,定能审问出更多秘密。”
王杰抬起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平静:“赵贲这种人,狡诈多端,留他一命,必然会想方设法狡辩,甚至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临死前,似乎正要说出一个重要的名字。”武阳目光一凝,直视王杰的双眼,“王大统领难道不想知道他口中的‘三……’到底是谁?”
王杰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无论他想说谁,都是死路一条。”
这句话说得太过果断,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刻意回避,武阳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赵贲确实该死,可为何王杰偏偏要在他话未说完时出手?若是他口中的人名与王杰无关,那王杰何须急着让他闭嘴?
他眼眸微眯,脑海中迅速回忆起过去的调查结果——沈彪和赵贲的关系盘根错节,但王杰与他们并无任何关联。这一点,武阳极为确信。
既然王杰与赵贲无关,那他究竟为何要阻止赵贲开口?
一时间,思绪翻涌,但战场上并不是细究的时机。王杰当即下令:“赵贲已死,取其首级回军复命!”
士兵们纷纷应诺,随即整理队伍,准备启程返回寒鸦关大营。武阳虽然心存疑虑,但此刻无法过多深究,只得随着大军一同归营。
当武阳与王杰带着赵贲的首级回到军中,整个寒鸦关大营瞬间轰动。士兵们奔走相告,皆知楚烈军大统领武阳斩杀赵贲,除去一大祸患。
主帐之中,宇文拓端坐上首,面色威严,而王杰和武阳一左一右,恭敬地站立着。
地上,一名士兵双手捧着赵贲的首级,献至宇文拓面前。赵贲的眼睛仍旧睁着,死不瞑目,脸上的惊怒与不甘仿佛凝固在最后一刻。
宇文拓深深地盯着赵贲的首级,缓缓开口:“赵贲一死,寒鸦关内的隐患终于被清除了一部分。武阳,此战你立下大功!”
他目光如炬,带着赞赏地看向武阳,言语间充满肯定。
武阳微微一怔,随即拱手道:“大统领,此战乃众将士一同努力的结果,标下不过尽职尽责,不敢独占功劳。”
宇文拓哈哈一笑,语气坚决:“不,此战的关键正是你。若非你当机立断,查清赵贲的踪迹,并亲自率军围剿,岂能如此顺利?你当之无愧!”
说罢,他转头看向帐中士兵,朗声道:“凡随武阳大统领出征者,皆有赏!”
士兵们纷纷振奋高呼,军中气氛陡然高涨。
就在此时,王杰忽然出声,声音铿锵有力:“大统领,此次战功,皆因武阳之策。标下只是从旁协助,真正的功劳,皆应归于武阳!”
此话一出,武阳微微皱眉。他不清楚王杰为何要如此极力推功,反而有些不安。
宇文拓闻言,目光更加赞许地看向武阳:“如此忠诚可靠之人,本将怎能不重用?武阳,切不可辜负本将对你的期待!”
武阳暗自苦笑,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场胜利的确属于他,但王杰为何一再强调他的功劳?仿佛……刻意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一般?
他抬眼看去,只见王杰站在人群的边缘,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极快地闪过,若非武阳一直在观察,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一种极为隐秘的笑意,仿佛是对计划成功的满足,又似乎是在讥讽某种未被揭开的真相。
武阳心中猛地一沉——王杰的举动,绝非单纯的忠义表现。他急于杀赵贲,急于推功于自己,急于掩盖某些东西……
这一切,绝不会只是巧合!
武阳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他必须找出真相,否则……这场战局之下,恐怕还藏着更深的暗流。赵贲的死,只是这场较量的开始,沈彪仍在逃亡,幕后的黑手依然未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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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彪策马疾驰,寒风割面,双手紧握缰绳,心中焦急万分。赵贲已死,他成为唯一的漏网之鱼,而宇文拓的人马必然已经四处搜捕,自己必须尽快抵达化州郡,找到章平,谋求一线生机。
这一路上,他未曾休息,马蹄翻飞,昼夜兼程,只为了在宇文拓的追兵到来之前,寻求庇护。
化州郡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沈彪勒住战马,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前方那座巍峨的郡城。
“章平……你若真肯救我,便是我沈彪的再生父母!”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数百黑衣人,眼神阴沉。
他们数量庞大,若全部进入城中,定然会引起注意,反而招致杀身之祸。于是,沈彪命令他们暂时驻扎城外,隐匿于密林之中,自己只带了几名亲信进入城内。
化州郡,一处隐秘宅邸内。
烛火摇曳,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章平端坐上首,一身宽袍锦服,神情温和,仿佛一位恬淡从容的文人。
沈彪大步踏入,满脸风尘,身后的亲信则是戒备地站在门口,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沈兄一路奔波,辛苦了。”章平微微一笑,语气和煦,抬手示意,“坐吧。”
沈彪没有客气,直接在章平对面坐下,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仰头灌了一口。热茶入喉,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凌厉,死死盯着章平。
“章大人,当初你我约定,若遇危难,你定会庇护我一二。今日,我来兑现这份承诺了。”沈彪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章平轻轻放下茶盏,笑意不变:“沈兄何必如此紧张?我章平既然答应过的事,怎会轻易反悔?”
沈彪目光一松,心中微微安定了几分,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赵贲已死,宇文拓必不会罢休,我若无退路,最终怕是难逃一死……但只要章大人愿意出手,沈某定誓死效忠!”
章平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彪,缓缓道:“沈兄既然肯效忠,那不知……你打算效忠于谁呢?”
沈彪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当然是三公子!章大人难道还不知我等所效忠之人?”
章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三公子……是啊,三公子……”他喃喃低语了一句,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啪——”
茶盏碎裂,瓷片四溅,茶水洒落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渗入地砖缝隙,仿佛一滩蔓延的鲜血。
沈彪猛然一惊,正要起身,忽然听到四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屋外的门窗“砰”地一声被撞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闯入,将整个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刀光森寒,杀意四溢!
沈彪的几名亲信立即抽出兵器,怒吼道:“保护大统领!”
然而,他们才刚刚动作,身后的士兵便已然出手,几道寒光一闪,沈彪的亲信瞬间被刺穿喉咙,鲜血溅洒,倒地不起!
沈彪脸色瞬间阴沉,猛地转头看向章平,怒声吼道:“章平!你敢背叛我?!”
章平负手而立,冷冷一笑:“背叛?呵……沈彪,你也太天真了。”
沈彪双目赤红,厉声道:“你我素来交好,当初你亲口承诺会庇护我,如今竟出尔反尔?!”
章平缓缓走到沈彪面前,低声道:“承诺?承诺是给愚蠢之人听的。沈彪,你真的以为我会甘心做一个中立派?”
沈彪猛地一怔,浑身僵硬,随即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早就投靠了二公子?!”
章平轻轻鼓掌,满脸笑意:“聪明!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沈彪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一直在欺骗我!你让我以为你是中立派,让我向你求助,而实则早已把我卖给二公子!”
章平轻笑:“正是如此。”
沈彪瞳孔骤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沈彪自诩聪明,没想到竟被你这个笑面虎骗了这么久!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章平微微一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沈兄,若是愿意投靠二公子,我可以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沈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抬头,目光森冷,嗓音低沉:“我若不愿呢?”
章平淡然道:“那便只能送沈兄一程了。”
屋内,数十名士兵缓缓逼近,刀枪寒光闪烁,杀气腾腾。
沈彪缓缓闭上眼睛,良久,他再次睁开,目光坚定,透着一抹决然之意。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寒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抹决绝的冷意。
“我沈彪,虽被人所骗,虽愚蠢至极,但绝不受辱而生!”
他猛然一剑横抹,血光乍现,鲜血喷涌而出。
章平默然无声,目光淡然地看着沈彪轰然倒地,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送客。”
门外的士兵上前,将沈彪的尸体拖走,而章平则转身回到座位上,轻轻拂袖,淡然地吩咐道:
“马上飞鸽传书,告诉二公子,沈彪已死,第二步继续可以继续推进了。”章平对着一旁的心腹凝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