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随即换上一身铠甲,朝着同会县的校武场走去。
按照惯例,统领初到任,便该点兵阅武,熟悉自己麾下的兵力,了解这支部队的真实情况。武阳虽然心知这同会县是个被贬之地,但也未曾料到,今日这一趟校武场之行,会让武阳彻底看清自己的“处境”。
当武阳踏入校武场时,第一眼便看到了数百名士兵列阵站立,但令他讶异的是,在校武场的中央,竟然已经站着两位身披盔甲的武官,而且他们的气势丝毫不弱,显然是同会县的军中实权人物。
武阳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迅速掠过一个念头:“小小同会县,竟然有三位统领?我是被硬塞进来的?”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心中暗叹自己在楚烈国的处境果然艰难。
校武场上气氛有些压抑,众士兵看到武阳进来,目光中或多或少带着些审视,甚至还有些人眼中带着不屑。
那两位统领也注意到了武阳的到来,其中一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挑衅:“这位想必就是新来的武统领吧?”
另一人身材略显消瘦,脸色阴沉,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淡淡地说道:“想不到咱们同会县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面子,一下子能养得起三位统领。”
武阳看着眼前这二人,心中已然明白,自己这一趟恐怕不会太顺利。
点兵?还是笑话?
按照规矩,新统领到任,自然要点兵,以便熟悉手下的士卒。然而,当武阳拿起点兵册,准备清点自己麾下的兵力时,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整个同会县的军队,约有一千人余人,按照编制,每位统领应当统率百余人。可武阳翻遍了点兵册,却发现——
自己统辖的士兵,仅仅只有六十余人!
而且,当他环视一圈,发现这些人无论是气势、年纪,甚至站姿都与正规士卒相去甚远——
有些人须发斑白,显然已是年迈之人。有些人身形瘦弱,手脚无力,完全不似军伍出身。甚至有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旧伤,一看便是伤残之人!
武阳忍不住轻轻吐了口气,心中苦笑道:“这哪里是让我统兵作战,分明是让我当个伍长啊……”
武阳目光扫过整个校武场,而其他两位统领此刻正冷眼看着他,脸上的讥讽之色毫不掩饰。刀
疤统领冷笑道:“武统领,你这批兵马,如何?可还满意?”
那消瘦的统领则摇着头,故作叹息道:“哎,想当年,这些人也曾是战场上的血勇之士,只可惜,如今老的老、残的残,若是遇上山贼,恐怕连门都守不住。”
武阳闻言,目光微微一沉。他知道,这两人显然对自己没有丝毫好感,甚至还带着明显的敌意。
不过,武阳并未动怒。他缓缓走到自己的士卒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这群人,目光冷静而深邃。这些人虽然大多年迈或残疾,但他们的眼神中仍旧带着一丝不甘与倔强,尤其是当武阳认真地看着他们时,许多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显然他们并不甘愿被当成“废人”对待。
“或许,他们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无用……”武阳心中暗自思索。
既然同会县的军权被掌控在其他两位统领手中,自己能够分配到的,必然是他们挑剩下的“废人”。但问题是——这些人,真的就只能是废人吗?
当武阳领着这六十名士兵站在校武场一角时,他确实感觉自己更像是个小小的伍长,而不是统领。其他士兵都站在校武场中央,军容整肃,士气高昂。唯独他这一队人马,既无装备,也无战力,甚至连一块像样的驻军营地都没有,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一处空地上。
但武阳并未因此泄气。他深知,若是想在同会县立足,单靠抱怨是毫无意义的。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六十名士卒,语气沉稳地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归我统领。”
“我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人,也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们,在我这里——”武阳目光微微一凝,语气陡然一沉:
“只看你们能不能拿起刀,能不能保护好同会县!”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宛如一记重锤敲击在人们的心头。
那些年迈的士卒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那些伤残的士兵则攥紧了拳头,似乎被武阳的话点燃了某种被遗忘已久的斗志。
刀疤统领在远处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对武阳的言论颇为不屑。而那消瘦的统领则眯着眼睛,眼神中带着一抹隐晦的深意。
武阳没有理会他们,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就算是被遗弃的“废人”,也能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洒落在同会县的郊外,荒野间的风带着一丝燥热,也掺杂着深山中特有的潮湿气息。武阳策马走在前方,身后六十余名老兵亦步亦趋,虽然步伐不算整齐,但从他们的目光中,已经能看出一丝期待。
他们已经被遗忘太久了。自从被打发给武阳后,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整个军伍系统中的“边角料”。然而,他们并不甘心,甚至在等待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似乎就要到来了。
武阳一路沉默,直至来到一处空旷的山坡,他翻身下马,转身看向这群人,眼神深邃而坚定。
“诸位,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的兵。”武阳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在众人的心中激起涟漪。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朗声问道:“武统领,咱们也不瞎,你我心知肚明,那肖统领和张统领将我们这些‘废兵’交给你,分明是羞辱之意,你如何看待?”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武阳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武阳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说道:“他们说你们是废兵,可我武阳不信!”
武阳的话音刚落,许多老兵都攥紧了拳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
“在我看来,你们不是废兵,而是被埋没的战士!”武阳大步向前,眼神如刀,“你们中,有人曾在沙场拼杀,九死一生;有人曾为守护家乡浴血奋战;有人虽身有残疾,但仍有一颗未曾熄灭的战魂!我问你们——”
武阳陡然拔出银枪,枪尖直指苍穹,怒喝道:“你们可愿随我再战?!”
“愿——!”六十余人心头一震,竟是不约而同地回应,声震四野。
武阳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日,我不会给你们讲大道理,也不会给你们画饼。我只说一句话——”
“从今往后,我武阳带你们,不会让你们成为废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们,依然是同会县的精锐!”这番话一出,许多人的眼睛都红了,有人低头攥紧拳头,狠狠地咬住牙关,似乎要将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全部吞下。
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被遗弃的老兵,而是即将重获新生的战士。
振奋人心的誓言之后,武阳话锋一转,沉声道:“而今日,我们第一项任务,便是保护同会县的百姓。”
众人微微一怔,有些疑惑。
“你们或许觉得,统领该做的是练兵杀敌,而非对付野兽。可我要告诉你们,军人之所以存在,是为了保护百姓!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何谈战场杀敌?”
众人沉思片刻,终于有人开口道:“武统领,你说得对,可山中的野兽是个大麻烦,咱们手里没有足够的弓箭,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如何守护百姓?”
武阳目光一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挺起胸膛,沉声道:“属下王烈,曾是一名伍长。”
武阳点头,示意他说下去。王烈沉吟片刻,说道:“野兽之所以频繁下山,定是因为山上的食物不够。若是我们能在山脚附近设下陷阱与屏障,再派人夜间巡逻,说不定能减少野兽出没的几率。”
武阳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立即拍掌道:“好!王烈所言正是关键!”
武阳随即开始布置具体计划:
木栅屏障——在村庄外围建造高木桩屏障,阻挡大型野兽靠近。
陷阱布设——利用绳索、坑洞等陷阱,让野兽受困或受到惊吓。
火堆驱赶——夜间点燃火堆,利用火光和烟雾吓退野兽。
巡逻守夜——安排小队轮流值守,确保百姓安全。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立即开始行动。
接下来的几日,武阳带领六十余人加班加点地布置防线。村民们起初还对这位新来的武统领抱有疑虑,甚至觉得这群老兵根本做不了什么事,但当他们看到村口筑起的木栅、埋下的陷阱,以及夜间高高燃起的篝火时,心中逐渐生出一丝敬意。
数日后,奇迹发生了。往常每夜都会闯入村庄捕食家禽的豺狼与野猪,竟然不再靠近!有几只误入陷阱的豺狼,更是被巡逻士兵当场射杀,剥皮取肉,送到村民手中!
一时间,百姓奔走相告,“武统领,武阳”的名字迅速在同会县传开。
“武统领真是个好官!”“可不是嘛,这么多年来,咱们同会县的野兽问题一直没能解决,如今他一来就搞定了。”“别忘了,他手下的都是些老兵残兵呢!居然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了不起啊!”
短短数日,武阳的声望在百姓之间迅速攀升,甚至有些村民专门送来酒肉,以表感谢。而这一切,也终于让那些曾怀疑他的老兵,心中彻底折服。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还有机会,能够再一次成为真正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