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军营之中,刀光如雪,喊杀如雷。
厮杀,已然彻底爆发。
贺敬大军如脱缰野马般冲入营中,铁蹄践地、烟尘翻涌,六千兵马气势如虹,在第一轮冲锋中便将赵甲、李丁的防线撕扯得支离破碎。
营中营外,一时间如人间炼狱。兵士咆哮、战马嘶鸣、铁甲撞击的声响此起彼伏,火光在寒风中摇曳,映红了血流成河的战场。
“哈哈哈!杀!杀得他们哭爹喊娘!”
贺敬冲在最前,一马当先,挥舞长刀,左砍一人、右挑一卒,连斩三将,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他身后的巴镇兵越战越勇,心中只觉今日必是摧城拔寨、立功封侯之时。
“这就是谢必安麾下的军队?软得像豆腐渣!”他放声大笑,语气里满是讥讽与张狂。
营中另一侧,谢戊率领的守军正在应战。他们确实按照武阳所说,摆出一副兵力不足、应接不暇的模样,甚至有人故意摔倒、装作惊惶失措,令敌军误判。
贺敬看得眼都红了,笑得几乎要岔气。他勒住战马,指着谢戊身后的阵型对身边的大统领贾宽道:
“你看见没?这就是你说的‘诱敌深入’?笑死人了,谢必安这狗东西果然早没将领可用,只剩下这等蠢物来装门面。”
贾宽却依旧神情不安,眼睛紧盯着营中那一列列若隐若现的营帐。他低声道:“将军,太顺了……这不对劲。”
“顺?这不是顺,这是我们该赢的仗!”贺敬一摆手,“把武阳那小子给我逼出来,叫他跪地求饶!”
他抬头,高声嘶吼:“武阳!出来受死!你不是说一个月内要拿下巴镇?本将就在此,出来啊——出来给我下跪,磕个头也许我还能赏你个全尸!”
喊声震天,但营内无人应答,唯有远处喊杀声愈发激烈。
贺敬笑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既不敢应战,就叫弟兄们给他一个痛快——全军听令,杀!不留一个!”
他举起大刀,正欲再度冲杀,然而——
“呜——”
一声号角,突兀地响彻营地。
那声音尖锐高亢,如惊雷划破天穹,令战场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一瞬间为之一顿。贺敬猛然抬头,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目光警觉。
“果然还有伏兵?”贾宽猛地坐直马身,厉声道。
贺敬却扫视一圈,发现四周仍旧是混乱的厮杀,没有一兵一卒从营外冲入,反倒是南郑军看起来仍旧在苦苦支撑,丝毫没有反击之势。
他皱眉片刻,随即冷笑一声。“虚张声势罢了!这小子想用一声号角吓我们?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儿?”
贺敬再次松了口气,抬手一挥:“妈的,老子还真差点信了,兄弟们,继续杀!一个不留!”
贺敬的人马应声而上,再度展开冲杀,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那些原本颓势尽显、步步败退的武阳方面人马,在号角响起的刹那,仿佛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们的眼神骤变,原本涣散的队列迅速合围成阵,喊杀声从无力的呼号变成了凌厉的杀意。战刀挥舞间,刀刀取命,长戈刺出,矛矛穿心!
“这是——怎么回事?!”贺敬瞪大双眼,神情惊骇。
贾宽面色大变,嘶吼道:“是诈败!他们诈败!早就准备好反攻了!”
话音未落——“杀!!”
两道狂猛的呐喊自营帐两侧炸裂开来,仿佛惊雷滚滚!
只见东翼林地间,一面青底白纹的旗帜高高举起,严林带着五百精锐,如猛虎下山,怒啸而至,直冲巴镇军右翼!
而另一边西侧尘土飞扬,银甲映日,戟影如龙,正是武阳亲自率领的五百兵马,踏着杀声杀入营中。
严林怒喝如雷:“贺敬!看我斩你首级!”
武阳则面无表情,眼中却杀意涌动,一声长啸:“兄弟们,杀敌报国之时已至!拿下贺敬人头者直接封为统领!”
“杀!!”两翼兵马如洪流般猛冲入巴镇军内部,顷刻间打得对方阵脚大乱。
贺敬愕然回头,望着左右两军夹击而来,只觉眼前一黑,心脏重重一跳——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落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之中!
“这不是溃军……这是杀局!”
“快撤!全军后撤!!撤啊!!!”
他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可他声音还未落,数支弓骑早已自后方现身,截断了巴镇军的退路。
战局,彻底逆转。
营火摇曳,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南郑军营的土地。尖叫、怒吼、兵刃交击的铿锵声此起彼伏,宛如地狱开门,死神亲临人间。
营内,火光冲天,尸体横陈,贺敬的六千大军早已乱作一团。
“撤!给我撤!”贺敬骑在马背上,满脸是血,眼中尽是惊恐。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轻松可破的南郑营地,竟是一个布满刀锋的陷阱!
方才那声号角之后,原本佯装颓势的敌军忽然焕然一新,兵锋犀利,攻势凶猛。谢戊那一支早已不复之前的慌张,赵甲与李丁率部更是突然变阵,左右夹击,紧接着武阳与严林的伏兵破营杀出,刀光剑影,直劈腹心!
“将军!”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奔来,“咱们损失惨重,再不撤退,恐怕全军覆没!”
贺敬咬牙怒喝:“娘的,我怎会就栽在这乳臭未干的武阳手上!”
他身后传来一阵惨叫,一名统领被长枪挑飞,整个人砸在营柱上,口鼻涌血,气绝当场。
“撤!”贺敬再不犹豫,猛然调转马头。
“主将不能死在这里!”这时,一员身披黑甲的大将挺身而出,正是贺敬麾下悍将贾宽。他眼神坚定,抽刀指后方,“将军,属下断后,您率兵先走!”
“不行!”贺敬满脸狰狞,望着四面杀来的敌军,恨得牙根发痒,“我亲自杀出去,一会儿派兵来接你!”
贾宽却冷冷摇头,拔出双戟,一脸决绝:“末将愿以一死,为主将搏一线生机。”
说罢,不等贺敬再说,他已拍马跃出,一戟掀飞两名冲上来的武阳兵卒,回头怒吼:“走!!!”
贺敬终是狠狠咬牙,一甩马鞭,“随我突围!!”
带着残余的两三百骑兵,贺敬拼死冲破一道火线,血染披挂、箭矢穿体,终于杀出了军营。
他还未来得及喘息,一道沉闷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杀啊!!!”
一队人马从营外伏地而起,整齐列阵,宛如钢铁洪流一般将贺敬的突围之路彻底封死。
为首两人,一人手持长枪,眉目冷峻,一人执刀披甲,神情昂扬——正是钱乙与孙丙!
“老天!”贺敬几乎叫出了声,他猛然勒马,目眦欲裂,“伏兵!又是伏兵!!他们不是只有三千人马吗?!!”
此刻的他已然看清,这些拦路的兵马虽着新甲,但脚步整齐、阵形完整,竟不似新兵。其实这就是武阳布下的杀招——以假示弱,以伏破敌!
“杀!”钱乙一声怒吼,率先冲入敌阵。
“功在此战,兄弟们!”孙丙紧随其后,一刀砍翻一名骑卒,血洒夜空。
武阳麾下新募的五营士兵虽是初上战场,但在这般局势下却人人红了眼。谁不想在战场上搏个前程?他们知道,只要拿下贺敬,这一战便可名留军册!
“冲过去!快!快给我杀开一条血路!”贺敬嘶吼,已然丧失冷静。
然而新兵气势如虹,反倒是贺敬手下的败兵个个心胆俱裂。
“逃啊——他们是疯子!”
“我们不是来屠猪的吗,怎么变成我们被宰了!?”
“这哪是什么乌合之众,简直是地狱军团!”
喊杀声中,贺敬身边的骑士一个个倒下,马匹惊嘶奔逃,血雾弥漫。
“贺敬!休走!!”孙丙高声呼喊,带兵从右翼合围上前。
“贺敬!投降尚可留命!”钱乙从左翼杀来,枪尖直指贺敬咽喉。
“滚开!!”贺敬咬牙拼命砍杀,可双拳难敌四手,他的坐骑被长矛刺穿,痛嘶狂跳,狠狠将他摔落于地。
“来人——救我!”贺敬挣扎着起身,却已四面受困。
孙丙跃马而下,长刀抵住贺敬喉咙,冷声喝道:“束手就擒!”
“你们这群狗贼——”贺敬嘶吼,可刀锋逼近咽喉,他终是颓然倒地。
“捆起来,押回营中!”钱乙冷冷下令。
几名士卒立刻将贺敬五花大绑,押在马上。溃兵四散,有的逃入山林,有的跪地求降。
贺敬衣甲破烂、面容狼狈,被押入武阳中军大帐,跪在沙盘之前。
武阳身披战甲,目光如剑,缓缓从案前起身,走至贺敬面前。
“贺将军,”武阳低头俯视他,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你不是说我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你兵马多我甚多,却为何败于我手?”
贺敬仰头,一口血沫涌出,咬牙切齿:“你——你早设陷阱——”
“兵者诡道。”武阳淡淡道,“从你轻敌那一刻起,结局便已注定。”
他转头望向四周众人,朗声道:“此战斩敌三千,活捉贺敬!投降者三千,诸位,功在你们!”
“主公威武!”众人齐声呼喝,声震营幕!
钱乙、孙丙走上前,单膝跪地,拱手齐声道:“贺敬已擒,请主公发落!”
武阳看着他们,微微颔首:“传令三军,新兵立功者按功行赏,今晚大摆宴席犒赏各营兄弟!”
营中掌声雷动,战鼓轰鸣。
“传令下去,众将士休整两天,第三天凌晨斩首贺敬祭旗,全军出发随我攻下巴镇,拿下傅恒人头!”武阳慷慨激昂地说道。
“攻取巴镇,拿下傅恒人头!”众人齐声喊道,随后两名士兵将颓废的贺敬押了出去,此刻贺敬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死亡,这一战落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傲慢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