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陈伯立刻倒了两杯酒出来,走到了秦王的面前。
“本王要这杯。”
秦王选了左边的。
陈伯便拿着剩下的一杯走到了黄狗的前头。
李暄看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种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登顶泰山的爽快感。
努力了这么久,出了这么多的意外,终于,终于可以如愿了!
今日秦王一死。
朱元璋定会忌恨自己,然后用不了多久,必会找诸如左脚先进门之类的借口将他赐死!
即便朱元璋真那么能忍,也没关系,李暄还是有相应的对策。
秦王死了,不还有一个晋王吗?
晋王虽然比秦王拟人一些,历史上,在秦王被厨子毒死之后,的确改过自新了。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晋王同样狂的没边,而且恶事也没少做,完全就是一个收敛版的秦王。
自己逼死秦王,再去逼死晋王,就不信朱元璋还能忍的了!
万一真就忍了。
也没关系,李暄还准备了一个兜底的计策。
你朱元璋不是喜欢“天下养朱”,供养朱家宗室吗?
那自己陈述利弊,就逼朱元璋废除这一祖训!
这朱元璋总该忍不了了吧?
毕竟就是把朱元璋打死了,他也不会相信明朝末年,朱家宗室的数量能膨胀到那种地步,对朝政造成那么巨大的负担。
李暄心里有些愧疚地暗暗道:“就是有点儿对不起陈伯,不能替他养老了。”
“喂酒吧。”
此时,朱元璋不带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立刻有两个锦衣卫走上前去,分别拿着一杯酒,一个往秦王嘴里灌,一个往黄狗的嘴里倒。
“终于要结束了!”李暄万分感慨的嘀咕道。
然而话才说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秦王喝了酒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那条黄狗四只腿不住地打颤。
李暄的心中顿时涌起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那只黄狗就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而秦王丝毫没有中毒的症状!
“怎么会这样?”
李暄满脸的错愕,他马上抬头朝陈伯看去。
陈伯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难道说……”回想起刚刚几乎是与黄子澄他们一同赶到午门的陈伯,李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转头朝朱允炆等人看去。
似是察觉到了视线,黄子澄也转头朝李暄看了过去,并且露出了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李暄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他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禀陛下。”蒋瓛大声的说:
“秦王所饮之酒,乃是无毒之酒。”
朱允炆立刻站了出来,道:
“秦王能在两杯酒之中选中唯一一杯无毒之酒,足以见得哪怕是昊天也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孙儿恳请皇爷爷宽恕秦王之罪。”
朱元璋道:
“既然昊天想让老二活,那咱就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好了,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二,咱罚你去凤阳看守祖坟三载,可有异议?”
秦王闻言大喜,忙道:
“儿臣定当反思己过!儿臣叩谢父皇天恩!”
“蒋瓛,把老二带下去,找个御医替他疗伤,等他伤好的差不多,就把他押送到凤阳去。”朱元璋吩咐完,就转身回宫,午门外围观的百姓感慨了几声天都不收秦王,足以见得秦王的确罪不至死,也窸窸窣窣地离开。
徐妙锦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猜到了秦王能活,多半是朱允炆他们暗中做了手脚,她见李暄始终沉默不语,心里不由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道:“公子……”
然而,话才说出口,李暄冷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之前说自己是从西安府来告御状的,父母都被秦王逼死,其实是在骗我的,对吧?”
徐妙锦闻言心里便是一个咯噔,莫名感觉到了慌张,想要说谎。
不过李暄没给她狡辩的机会:
“能随随便便拿出数十两银子,你却说父亲是织席贩履的,不觉得荒唐吗?”
“额……”
徐妙锦面露尴尬之色,犹豫片刻,有点无奈地轻轻点头:“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都让你睡柴房了,什么意思你还能不明白吗?别继续死皮赖脸在我家待着,我对你没有任何好感,我没法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待在自己的身边。”
冷冰冰地甩出这番话之后,李暄转身就走。
徐妙锦呆愣在原地,片刻后,委屈地道:“隐瞒身份虽然是我不对,但我又没有什么恶意,用得着说的这么过分吗?走就走,本来也打算要走的……”
话说着,徐妙锦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兄长徐辉祖。
而李暄走到了午门之前。
正巧遇见了,已经被锦衣卫松绑,扶着要离开的秦王。
秦王那双像是猎食的老鹰一样凶戾的眸子盯着李暄看,压低了声音道:
“这次的事情,本王记下了!你给本王等着!”
李暄冷笑着嘲讽道:
“想报复我?有种现在就来,放狠话谁还不会?废物东西。”
“你!”
秦王顿时给气的面红耳赤。
冷哼了一声,扭头示意锦衣卫搀扶自己离开。
而李暄的目光来到了陈伯的身上,表情极为复杂,有难过,有失望,有无奈,也有愤怒:
“陈伯,昨日黄子澄他们偷偷去找你了是也不是?你为何宁愿听他们的,也不愿意听我的,甚至瞒着我他们来找过你的事情!”
那两杯酒,多半是下了如藜芦这种,单独服用没事,但与人参,细辛同服,便是剧毒的药,秦王单独喝了一杯酒所以没事,而那只狗,提前被喂下了另一味药材,方才会一命呜呼。
而这些东西,陈伯是不可能自己弄来的,只能是朱允炆,黄子澄他们暗中动了手脚。
“暄哥儿……”陈伯十分愧疚地说:
“他们确实来找我了,我本是想马上告诉暄哥儿的,可是,他们说,今日秦王若是死了,那皇上绝对不会放过暄哥儿,我一开始是不信的,可他们和我说了好多朝廷里面,因为种种原因被皇上赐死的大人物的例子,我便不得不信了。”
“若只是我自己死的话,我是不害怕的,可……可我不能那么自私,害了暄哥儿啊!暄哥儿,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已经够了,我们收手吧……”
“收手?”
李暄心情顿时无比的复杂。
他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只发出了一声无奈地叹息,千言万语,皆是咽回了肚子里。
“陈伯,你真的满意吗?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吧,皇上给的那些银子,足够你在西安府养老了。”
失望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李暄难过地转身离开。
但,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他的眼中忽地浮现出了一抹决然之色。
你朱元璋想保秦王?
那我偏要让他死在应天府!
其实,李暄始终都有一个能百分之百弄死秦王的办法。
一开始没有考虑过,是因为后果太严重,没有必要,那时候,叶言身上还没被泼污水,李暄没有非得弄死秦王的打算,能让秦王被削去爵位,关进凤阳高墙他能接受。
后来还是没考虑过,是因为李暄觉得自己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取走秦王的项上人头,所以没必要那么极端,去承受那么严重的后果。
可,既然朱元璋他们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那就休怪自己不择手段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这样去做无非是死的难看,痛苦一些罢了。
而秦王不死,洗刷不干净叶言的污名,哪怕是回到了现代李暄也没法释怀!比起一时的痛苦,李暄更在乎自己的念头能否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