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瓮底部的星砂突然凝结成霜。陆昭阳的指尖触碰到瓮壁《浣溪沙》的残句时,耳畔突然炸响三百年前的惊堂木声——那声音震得茶瓮内壁渗出朱砂血,在素衣女子遗留的星砂笔迹上蜿蜒成诉状。
\"陆掌柜可要接这桩茶案?\"瓮口突然垂下青铜秤钩。戴骨制护额的差役倒悬在虚空,手中握着的不是水火棍,而是两截发黑的茶杵。陆昭阳瞥见杵头刻着的星纹,竟与客栈青砖的霉斑卦完全相反。
素衣女子残留的星砂突然凝成状纸。陆昭阳接住的刹那,茶瓮突然翻转,将他抛进九嶷山脚的旧茶市——这里摆着的不是茶摊,而是三百口裂开的陶瓮,每口瓮中都跪着具森森白骨,骨缝里插着带血茶笺。
\"茶臼鸣冤,星砂作证!\"戴护额的差役突然敲响茶臼。杵头触及陶瓮的瞬间,跪着的白骨突然站起,每具骨架都抱着自己的颅骨——颅腔里盛着的不是脑髓,而是发霉的状纸!
陆昭阳的蜂巢胎记突然渗出茶露。当他蘸取露水触碰某张状纸时,九嶷山方向突然卷来裹着星砂的阴风——风中浮沉着初代巫咸的青铜茶碾,碾轮上沾着的不是茶末,而是历代觉醒者的碎齿。
差役突然将茶杵掷向茶碾。碰撞的火星里浮现骇人景象:二十年前的深秋,师父正用客栈陶瓮蒸煮星砂茶,瓮底沉着的竟是某具幼童尸骸!陆昭阳认出那孩子腕间的银铃,正是素衣女子常戴的旧物。
\"茶债未偿,何谈昭雪!\"差役突然撕开护额。他额心嵌着的星砂突然活过来,凝成茶刀斩向陆昭阳。刀刃触及状纸的刹那,茶市所有陶瓮突然共鸣,瓮中白骨齐声诵念《茶刑赋》,声波震得陆昭阳七窍渗星。
素衣女子的星砂状纸突然裹住茶刀。陆昭阳在眩晕中窥见真相——二十年前那场茶祭,被投入瓮中的不止是星砂,还有历代觉醒者被剪裁的冤魂!当他抓住某具白骨的腕骨时,骨缝里的茶笺突然活化,凝成初代巫咸的认罪书。
九嶷山巅突然降下茶雨。差役的皂靴在青石板上踩出星纹,他手中突然多出青铜茶匙,匙柄刻着的竟是陆昭阳的命盘。当茶匙舀起某口陶瓮中的冤魂时,陆昭阳后颈胎记突然裂开,钻出带刺茶藤缠向差役。
\"陆掌柜要包庇真凶?\"差役突然掀开官袍。他胸腹间嵌着三百颗茶籽,每颗籽壳都在渗血。当血珠触及茶藤时,藤蔓突然结出骨朵,绽开的茶花里坐着个星砂凝成的婴孩——眉眼竟与素衣女子幼时无异!
茶市突然地动山摇。所有陶瓮突然飞向九嶷山,在虚空拼成巨大的鸣冤鼓。差役手中的茶杵暴涨三丈,杵头星纹突然映出客栈全景——柜台后的每块青砖里,都封存着半张未写完的诉状。
陆昭阳突然捏碎三颗茶籽。血雾凝成茶针射向鸣冤鼓,鼓面凹陷处突然浮出师父的掌纹。当他将状纸按在掌纹上时,九嶷山深处传来龙吟,整座茶市突然坍缩成茶碾——碾槽里滚动的不再是茶叶,而是三百颗带血的星砂!
差役突然化作茶雾渗入碾槽。陆昭阳听见雾中传来素衣女子的抽泣,那声音顺着碾轮纹路爬进他骨髓。当最后粒星砂被碾碎时,茶臼突然炸裂,飞溅的陶片中浮出半卷《洗冤录》——书页间夹着的不是茶叶,而是素衣女子被剪裁的命格线。
九嶷山突然飘起茶雪。陆昭阳握着残卷走向客栈废墟,每步都在雪地烙出星纹。当他推开歪斜的柜台门时,账房先生的算盘珠突然凝成血泪,在地面汇成八个字:
\"茶冤难雪,星秤易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