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骨简破土时,客栈废墟突然飘起青灰色薄雾。陆昭阳踩着吱呀作响的朽木地板,看见雾气里凝出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是七岁时的白璃,她手里攥着串糖葫芦,竹签尖沾着的糖晶闪着诡异的青铜色。
\"阳哥哥,吃糖呀。\"小丫头笑得天真,递来的糖葫芦突然异变。山楂果变成骷髅头,竹签化作青铜锥,直刺陆昭阳眉心!
蜂巢胎记突然发烫。陆昭阳偏头躲过致命一击,袖中滑出的菜刀砍碎幻象——那是客栈厨房用了二十年的老刀,刀刃缺口处突然渗出星砂,凝成十五岁白璃在地窖刻阵的身影。
\"小心糖里有蛊!\"婴儿的啼哭突然在梁上响起。陆昭阳抬头看见紫瞳婴孩倒挂在房梁,小脚丫勾着的竟是客栈账房的算盘珠。珠串断裂的刹那,十二颗算珠化作青铜钉,将重新凝聚的小丫头幻影钉在墙上。
雾气深处传来拄杖声。白发老妪踏雾而来,手中提着的八角灯笼忽明忽暗——灯罩上绘的竟是客栈天井的星轨图,灯穗是用历代劫主的头发编织!
\"劫主大人,老身来收租了。\"老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青铜假牙。她抖开泛黄的账本,纸页翻动声竟与蜂巢胎记的嗡鸣共振。陆昭阳突然头痛欲裂,恍惚间看见账本上浮现自己历代转世时的死状——溺亡、中毒、乱箭穿心......
婴儿突然从梁上跃下。紫瞳迸发的星砂凝成青铜盾挡在陆昭阳面前,账本上的死亡场景撞上盾面,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老妪浑浊的眼珠突然暴睁:\"好个噬主的小孽畜!\"
雾中突然飞出十二只青铜酒盏。盏中盛的不是酒,而是客栈二十年来收集的星砂。酒盏在空中拼成命盘,盘心浮出白璃被封在巫祖碑中的真身——她双手被青铜链锁着,脚尖仍在冰面刻写《归墟诀》残章。
\"璃儿!\"陆昭阳的菜刀突然脱手。刀刃触及命盘的刹那,客栈废墟突然扭曲——朽木梁柱化作青铜卦签,瓦砾凝成算珠,整座废墟竟变成巨大的命盘罗盘!
老妪的灯笼突然炸开。三百只萤火虫般的蛊虫涌出,每只虫翼都刻着客栈房客的名字。虫群扑向命盘中央的白璃虚影,却被紫瞳婴孩吐出的星砂火网烧成灰烬。灰烬落地凝成血字:\"申时三刻,井底见真章。\"
地窖方向突然传来木板碎裂声。陆昭阳循声望去,只见二十年前封死的地窖口正在渗出青铜汁液——液体凝成客栈跑堂伙计的模样,他手中托盘上的茶汤泛着猩红,正是当年白璃拒饮的毒茶!
\"陆掌柜,喝茶。\"跑堂的嘴角裂到耳根,青铜手指突然暴长。陆昭阳抓起灶台的铁锅格挡,锅底\"当\"地冒出火星,震得他虎口发麻。婴儿突然跃上跑堂肩头,紫瞳近距离迸发强光——跑堂的青铜身躯突然融化,重新凝成地窖铁门的模样。
老妪的拐杖重重顿地。先民骨简突然浮空,简上刻着的南疆古语竟与客栈墙壁的裂缝完美契合。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客栈器物——账房的毛笔、厨娘的擀面杖、天字房的铜钥匙......
\"小心!这些物件都沾着控魂蛊!\"紫瞳婴儿突然口吐人言。陆昭阳惊觉手中菜刀正在发烫,刀柄处钻出细如发丝的青铜蛊虫!他急将菜刀掷向命盘,刀刃触及白璃虚影的刹那,巫祖碑中的真身突然睁眼。
客栈地面突然塌陷。陆昭阳抱着婴儿坠向地窖,半空中看见四壁刻满血字——正是白璃这些年用指尖刻下的警示。最醒目的那行字还渗着血珠:\"灶台第三块砖,藏着你七岁埋的桃木剑!\"
坠地瞬间,陆昭阳的手肘撞开第三块砖。腐朽的桃木剑入手刹那,剑身突然迸发金光——那些用童男血写就的驱邪咒文,竟与蜂巢胎记产生共鸣!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白璃的真身虚影突然凝实三分。
\"阳哥,看头顶!\"白璃的呼唤让陆昭阳抬头。地窖顶板浮现客栈二十年的星砂流向图,图中天井位置正在形成漩涡——漩涡中心卡着半块翡翠耳坠,正是当年他送给白璃的定情信物!
老妪的怪笑突然在身后响起。陆昭阳转身看见她半个身子融在青铜墙里,手中的先民骨简正在重写客栈历史:\"丙寅年三更,陆昭阳弑妻证道......\"
\"胡说!\"桃木剑突然脱手。剑尖刺穿骨简的刹那,整个地窖突然静止。白璃的虚影突然握住陆昭阳的手,引他刺向自己心口:\"唯有善恶蛊相杀,方能破永生契!\"
剑锋入体的刹那,蜂巢胎记突然裂成两半。金光与黑气同时涌出,凝成两个虚影——白衣陆昭阳手持桃木剑,黑衣陆昭阳握着青铜秤。两股力量对撞的冲击波震塌地窖,客栈废墟在烟尘中彻底崩塌。
烟尘散去时,陆昭阳跪在瓦砾堆里,怀中抱着光芒微弱的紫瞳婴儿。废墟中央立着块残缺石碑,碑上白璃的冰封真身正在消融,而她指尖最后刻下的,是个歪歪扭扭的\"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