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任逸用剑鞘拨开垂落的蛛网。
刘瑶腰间的玉珏泛着微弱荧光,在漆黑甬道里忽明忽暗,那些碎裂的纹路正指向遗迹深处。
“当心青砖接缝。”刘瑶突然扯住任逸袖口,霜雪剑横在两人身前。
混沌灵瞳泛起的淡金色光晕中,任逸看清地面浮着层极薄的灵气丝线——是三百年前流行的牵机阵,若踩错半步就会触发暗弩。
剑锋挑断丝线的刹那,腐朽的青铜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任逸后背渗出冷汗,方才若慢半拍,那些嵌在墙缝里的破灵弩就会把他们扎成筛子。
刘瑶从药囊摸出颗夜明珠,冷白光线映出她鼻尖细密的汗珠。
“东南角。”她忽然指着被藤蔓覆盖的壁画,残缺的星象图与任逸手中拓印的家传残卷完美契合。
少年掌心贴在冰凉石壁的瞬间,混沌灵瞳不受控制地亮起,密密麻麻的阵纹在视网膜上疯狂流转。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的刹那,刘瑶的惊呼与机括声同时响起。
十二个箭孔在墙面浮现,淬毒的箭头泛着暗紫色幽光。
任逸反手搂住少女腰身滚向角落,混沌灵瞳透支运转带来的灼痛感让眼前景物都蒙上血雾。
“坎位三步!”刘瑶的声音穿透耳鸣,任逸凭着本能蹬地跃起。
三支毒箭擦着靴底钉入地面,腐臭青烟立刻从石砖缝隙腾起。
混沌灵瞳终于捕捉到箭阵核心的灵气旋涡,任逸甩出袖中匕首击碎阵眼时,喉咙涌上熟悉的腥甜。
后背撞上石柱的闷响让刘瑶变了脸色。
她顾不得散落的发簪,指尖凝起疗伤青光按在任逸心口:“不要命了?
牵动旧伤会损毁根基!”责备的话说到一半却哽住——少年染血的指尖正轻轻拂去她肩头的灰尘。
破碎的月光从穹顶裂隙漏下来,照见大厅中央的玄黑石碑。
任逸用衣袖擦拭铭文时,混沌灵瞳残留的金芒与碑文产生共鸣。
那些扭曲的古老字符在他眼中自动重组,竟是任氏初代家主留下的警示——\"血咒非诅,灵脉自缚\"。
刘瑶突然轻哼半声调,从怀中掏出块龟甲。
当她的灵气注入龟甲裂纹,残缺的符文竟与碑文缺口处严丝合缝。
两人同时倒吸冷气,任家所谓百年血咒,竟是初代家主为封印某件至宝设下的灵脉禁制!
\"看这个。”刘瑶的呼吸扫过任逸耳际,她指尖点在碑文底端的莲花纹上。
任逸怀里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镂空处缺失的花瓣轮廓,与刘瑶玉珏边缘的裂痕完全吻合。
夜明珠滚落在地的声响惊醒了沉浸中的两人。
任逸正要弯腰去捡,却发现刘瑶的霜雪剑正在青砖上投下古怪的阴影——本该笔直的剑影竟如流水般微微颤动。
混沌灵瞳尚未完全消退的残影里,他看见地砖缝隙渗出诡异的琥珀色液体。
潮湿的霉味突然变得刺鼻,任逸后颈汗毛竖起的瞬间,刘瑶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急退。
夜明珠的光晕在剧烈晃动中照见石碑底座,那些莲花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仿佛有看不见的旋涡在吞噬灵气。
青砖在脚下塌陷的刹那,任逸揽住刘瑶的腰跃向三丈外的石台。
腐朽的青铜烛台被震得东倒西歪,暗红火焰顺着凹槽瞬间窜起,将两人围困在不足五尺的方寸之地。
“是离火噬灵阵!”刘瑶的霜雪剑结出冰霜,却在触及火焰的瞬间汽化成雾。
任逸按住她发抖的手腕,混沌灵瞳在高温中泛起熔金般的光泽。
汗水顺着少年紧绷的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烫出细小的白烟。
石壁上的符文突然扭曲成蝌蚪状,任逸的视线穿透跃动的火舌。
那些看似杂乱的焦黑痕迹在他眼中重组,竟与任家祠堂供奉的青铜灯盏纹路如出一辙。
旧伤在胸腔深处撕扯,他咽下喉间腥甜,指尖蘸着冷汗在地上勾画:“兑位缺角,乾宫三横……”
\"兑三乾七!”刘瑶突然抢过话头,玉珏贴在地面某处凹陷。
任逸瞳孔骤缩——少女指尖所指的裂纹,正好与他推算的阵眼位置重合。
火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发梢卷曲处腾起细小白烟。
混沌灵瞳透支到极限,任逸视野开始渗血。
但那些火焰流动的轨迹愈发清晰,他猛地拽下颈间染血的护身符,拍向刘瑶玉珏覆盖的位置。
青铜地面发出沉闷的轰鸣,八道火蛇突然调转方向,将中央石碑上的青苔烧成灰烬。
当最后一丝火苗缩回地缝,任逸踉跄着撑住石柱。
掌心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他低头看见烧灼出的全新纹路——正是初代家主印章上的玄鸟图腾。
刘瑶用衣袖替他擦拭额前冷汗时,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看!”
褪去伪装的书页状刻痕在石柱表面显现,与任家残卷缺失的第三卷首章严丝合缝。
任逸颤抖着将拓印纸按上去,缺失的文字在灵瞳注视下自动补全。
当\"灵脉归真,禁锁自开\"八个古篆浮现时,两人袖中的玉佩同时发出嗡鸣。
通往地底的石阶在月光下显露,潮湿的冷风裹着铁锈味涌上来。
任逸弯腰拾起块碎石投入黑暗,足足五息后才传来落水声。
刘瑶整理散乱的发带,霜雪剑在掌心挽了个剑花:“这下面有活水,说明存在完整的风水局。”
他们谁都没动。
任逸数着心跳等耳鸣消退,突然发现刘瑶的裙角在轻微震颤——不是风,而是整个遗迹在共鸣。
穹顶裂隙间漏下的月光不知何时染上血色,石碑表面的莲花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有人改动了地脉走向。”刘瑶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她玉珏边缘不知何时爬满蛛网状金纹,与任逸玉佩缺失处的裂痕完美契合。
少年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玉佩呢喃的\"钥匙\",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幽深甬道里传来石块坠落的闷响,这次绝非错觉。
任逸将拓印好的绢布塞进贴身暗袋,剑鞘敲击石阶试出虚实。
当刘瑶的夜明珠照亮转角处剑痕交错的石壁时,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分明是三百年前任氏剑法的起手式。
腐殖土的气味突然被某种清冽药香取代。
任逸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混沌灵瞳残留的灼痛提醒他,前方涌动的灵气浓度远超筑基期修士能承受的极限。
刘瑶的霜雪剑自动出鞘三寸,剑身映出她凝重的神色:“要回头吗?”
少年染血的衣袖擦过剑柄,率先迈下石阶。
月光在他们身后收束成线,黑暗中有细碎晶石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坠入地底。
当最后一级台阶没入阴影时,穹顶裂隙彻底闭合,血色月光在石碑表面凝成滴露状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