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扭曲的钢梁刺穿渐浓的暮色,留下锯齿状的剪影。
第三期学员们蜷缩在四面漏风的临时仓库里,只有跳跃的火光和食物的香气带来一丝慰藉。
他们围着噼啪作响的篝火,火焰舔舐着架在上面的军用锅,锅里翻滚着浓稠的土豆汤——标准的战地菜色。
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驱散着湿冷的寒意。
温妮紧裹着一件满是焦痕的披风,小口啜着汤。她看着埃里克站在一个木箱上,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模仿教官挥剑斩断光束的姿态。
“就那么‘唰’一下!”埃里克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他用力劈砍空气,震得头顶吊灯里的煤油晃荡,投下晃动的光斑,“那截断剑直接把那道紫色的光束劈开了,切黄油都没那么顺畅!我跟你们说,教官绝对是王牌中的王牌……”
“还有还有,你们是没看到!更离谱的是后面,比我大腿还粗的魔导光束啊……”埃里克越说越激动,脚下的木箱嘎吱作响。
“行了行了,埃里克,别晃了,灯油都要洒出来了。这话你都重复多少遍了……”靠坐在弹药箱上的约翰终于出声打断,他用金属勺子轻轻敲击着铁皮箱,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听埃里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下午,耳朵几乎磨出了茧子,尽管承认,每一次听都还是觉得热血沸腾。
角落的阴影里,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卡尔摘下蒙了一层水汽的眼镜,仔细擦拭着镜片,然后继续在他的本子上记录着今天的经历。这既是他的私人回忆录,也将是他未来新闻报道的珍贵素材。
寒气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悄无声息地渗入临时搭建的指挥所。
艾伦的指节轻轻叩击着布满裂纹的混凝土墙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桌上一盏煤油灯,灯罩上还残留着弹孔的痕迹,火焰摇曳不定,在散乱的文件堆和半盒受潮的香烟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转过身,他望向走进来的身影,露出欣慰表情。
门内军官肩章上新缀的中尉银星,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罗文团长吗?”艾伦扯了扯嘴角,随意地抬手敬了个不甚标准的军礼。
罗文算是少数几个能让他稍微放下心防的人。
“少挖苦我了,”罗文脸上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露出几分疲惫,那神情让他看起来和当年一起躲在战壕里啃冻土豆时没什么两样。
“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克莱因少将派我过来的。说起来,真是好久不见了,艾伦老弟。”
“看看这个吧。”
一张泛黄的征召令被推过桌面,粗糙的羊皮纸上盖着西方军区狮鹫纹章的火漆印。
艾伦的指尖划过“强制征用”那几个醒目的铅字,窗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响,那是工人们正趁着夜色抢修被炸毁的铁轨。
“这么说,我们所有人都被编入南方军了?”艾伦慢慢抚平羊皮纸上的褶皱,眼神却锐利起来,这纸命令在他看来,字里行间都透着“吃人”的味道。
“情况紧急,前线实在缺人。”罗文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这还是克莱因大人特意把你调过来的。不然啊,你差点就被西线那帮家伙给抢走了。”
“得了吧,现在西南两个军区不都搅在莱茵战线那摊烂泥里,有什么区别?”艾伦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了“别想糊弄我”的表情。
罗文无奈地耸了耸肩,“呃,大方向上确实是这样没错。”他干咳一声,换了个话题,“所以,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替你转告给克莱因大人的?”
“嗯?还真有。”艾伦一字一句说道,“让克莱因赶紧把我的‘格拉姆’送过来!”
罗文立刻两手一摊,摆出爱莫能助的姿态,“这个嘛……实际上,克莱因大人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新装备。”
“但是……”他拖长了音调。
“听说你那台‘格拉姆’,上次被你那么一通魔改,已经彻底玩完了,对吧?”
“丹塔利欧博士正在加班加点,准备完全按照你的要求,给你造一台全新的。”
“所以嘛……”
“唉。”艾伦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直接告诉我,还要等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
罗文无视了艾伦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喏,这是你的勋章。”他努了努嘴,“克莱因大人特意交代,这可是国王陛下亲自为每一位获得称号的王牌魔导士颁发的荣誉。”
艾伦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连国王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是不是他老人家亲手颁发的,又有什么所谓。
他随手拿起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用稀有的银白克莱里亚金属,精心打造的双翼徽章。
展开的双翼之间,插着一柄锋利的短剑,徽章背面则镌刻着他的名字和一行称号。
“银翼的凶星……”艾伦低声念出那几个字,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那个法兰指挥官临死前,会那样称呼自己,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