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中,一个青年正来回奔走,每遇到一人,张口便问:“你看到那小炮儿张博文了没?”
见人家摇头,便又换个人去问,不一会儿,便跑遍白虎堂上下,顺手又将陈忘,赵戏两人叫到白虎堂大堂。
此刻,白震山,白芷及殷无良,沙不遇,牛三斤三位帮主正在大堂议事,红娘子也站在一旁。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杨延朗。
当他和展燕听到项人尔所寻之人是张博文时,知道这孩子正与芍药、赵方升一起玩耍,便提议大家一起去白虎堂等他们,也好过在街上乱找。
一朝重聚,两眼深情,去白虎堂的路上,项人尔与李诗诗缠绵相依,眉目传情。
杨延朗感到多余且尴尬,便叫上展燕,快步同行,先行赶到了白虎堂。
展燕不似杨延朗那般跳脱,回来后,就在院子里休息。
杨延朗则上窜下跳,奔走询问。
待将众人都聚在大堂之中,他又急匆匆去院里拉展燕进来。
陈忘不知道杨延朗这般大张旗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忍不住问道:“杨小兄弟,你把我们聚在此处,是为何故?”
杨延朗心里藏不住事儿,更何况遇到项人尔这样的大侠,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大战,怎能忍住不和大家炫耀讲解一番呢!
此刻听陈忘问他,便立即道:“大事,我们可遇到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接着,便将项人尔大战东瀛人的故事添油加醋地向众人描绘一番,期间时不时还要模仿一些动作,并表明这位大侠马上就要和李诗诗一起来白虎堂。
末了,还邀展燕为他作证,说明自己并非胡言乱语。
等杨延朗说完,众人都心生佩服,未料想洛城之中,竟还有这等豪侠义士。
白芷知道李诗诗等了恋人十年,此刻在心中,也着实为小诗感到高兴。
白震山听说此人要来自己的白虎堂,自然要问个清楚,便道:“小子,你说的如此尽兴,可知此人姓名身份。”
杨延朗道:“这个自然知道,此人姓项名人尔,身份嘛!哦,对了,是,是什么来着?”
寻思了好一会儿,他一拍脑门儿,忽然想了起来:“是个锦衣。对吧!贼女。”
他怕自己没记清楚,还专门向展燕求证。
一听到锦衣之名,白震山及三位帮主顿时面色大改,就连陈忘及赵戏都警觉起来。
白芷虽不似其他人反应如此之大,可也心思转动,不如先前那般放松。
白震山怕杨延朗这小子不靠谱儿,也转向展燕,求证道:“此人真是锦衣?”
展燕道:“此地县令是这样说的,不过,何为锦衣?我却不知。”
陈忘听了,便解答道:“本朝建立之时,便设有两个机构,其一便是和我们打过交道的黑衣,他们都是被朝廷豢养的武林中人,负责监察带剑游侠,操纵江湖事务,是朝廷管制江湖的重要手段。非常时刻,也会行暗杀行刺等隐秘之事,以及其他见不得光的勾当。因此赐名黑衣,不设官位,并以江湖组织自居。而锦衣,则是不同于黑衣的,另外一支力量。”
白芷接过陈忘的话,补充道:“我倒是听说过锦衣之名,锦衣与黑衣一样,均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然而不同之处在于,黑衣统管江湖事,而锦衣却负责监察百官,举发不良。因而,锦衣被赐锦衣宝刀,并有官位在身。只因锦衣亲近圣上,位低而权重,可谓誉一句则平步青云,损一言则身陷囹圄,毫不夸大其词。百官莫不畏之。”
白震山双眉紧锁,道:“不知这样一位人物,要那口吃的毛头小子何用?”
展燕和杨延朗先前并不知锦衣为何物,这番听了,才感到厉害,但也不至于使众人如此紧张。
杨延朗口快,顺嘴说道:“如此说,锦衣便可以纠查贪官,惩治污吏,也是不错的嘛!”
没想到话刚出口,众人的目光便一起看向他,更有几位帮主当场就要出言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巨鹰帮殷无良咳嗽一声,道:“小子不知厉害,你可知锦衣手中,多少累累血债?”
海鲨帮沙不遇道:“如此权势,若其中有宵小之辈,说优为劣,举白为黑,皇帝老儿不察,便是桩桩冤狱。”
杨延朗见他们一起教训自己,反驳道:“是黑是白,一审便知,哪里有冤狱?”
蛮牛帮牛三斤声壮如牛,道:“审?你若不认,狱中大刑伺候,生不如死,屈打成招。到时候,不认也得认。”
杨延朗还想反驳,却见门外走进两人,正是项人尔与李诗诗。
此刻项人尔肩扛巨鲨,腰挎小白鱼,空出来的左手紧紧拉着李诗诗的手,李诗诗则像个刚过门儿小媳妇儿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项人尔身后。
两人一并走进了白虎堂中。
众人见到项人尔,气氛乍变,一个个都在堂中正襟端坐,神色严肃。
惟有展燕神色如常,立在一旁,杨延朗出门迎接。
待迎进门,杨延朗开口便问:“项大哥,你们锦衣有化黑为白,冤枉好人的事儿吗?”
众人听到此话,心中一惊,此语怎能当面质问呢?
因而,未等项人尔回答,白震山便先一步上前,道:“我是白虎堂堂主白震山,不知锦衣大人来此,有失远迎。”
项人尔躬身一拜,以表尊敬,道:“我未着官服,白堂主只需将我看做寻常江湖人,不必多礼。况且我长在洛城,先师洛彪与白堂主曾是好友,我也对白堂主仰慕已久。如此论来,项人尔是小辈,万不敢让白堂主屈尊来迎。”
白震山听这一席话,心中震动,问道:“难道,你曾是大刀洛家的门生?”
项人尔听白震山居然还记得洛家,心中感动,不禁单膝跪地,叩首一拜,行了一个大礼。
随即,项人尔道:“十年了,大刀洛家连同镖局一起销声匿迹,如今白堂主居然还记得。没错,我是洛彪最小的弟子,洛人杰是我大师兄。”
白震山听到双方竟有如此渊源,赶紧扶项人尔起来,道:“十年前我离开洛城,听传言洛家遭横祸灭门,老友洛彪负气身死,心中大恸,没想到今日还能有如此英雄的门徒现世,真是天不亡洛家。”
说罢,当即请项人尔坐下讲话。
众人见项人尔一副江湖浪客打扮,言语谈吐也毫无官威,纷纷放下心来,堂中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项人尔谢过白震山,坐在座位上,也不忘回答杨延朗刚才的问题:“杨兄弟,我正是未参与皇城锦衣的诬陷之事,才被逐出京城,贬到军中,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得以杀倭寇报仇。”
杨延朗见此状况,得意洋洋地看向三位帮主,道:“你们看,我说项大侠是好人来着吧!”
三位堂主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多言。
白震山坐在上首,继续问道:“项小兄弟,听这位杨小兄弟说,你来洛城,是为了寻人?”
项人尔刚想开口,就看到门外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三个孩子,一进大堂,发现大人们都端坐着,突然便老实了。
芍药乖乖地跑到陈忘身边,赵方升也对李诗诗行礼,道一声:“李先生好。”
张博文欲走向赵戏,却被杨延朗一把拽住,指着项人尔对他道:“小炮儿,你看这是谁?”
张博文看着项人尔,一脸茫然,辨认良久,终于开口道:“我,我,我不认识他。”
大家一下子懵了,赵戏暗自观察项人尔神态,发觉此人似乎也不认识张博文。
于是他立即上前,拉住张博文,护在身后,充满警惕地问项人尔道:“这位项兄弟,不知你因何机缘得知张博文,又找他何事?”
项人尔起身,道:“不瞒各位,我本人并不认识张博文,只是受我家将军所托,特地来请他。”
赵戏不问清楚,自然不肯将博文托给一个陌生人。
他质问道:“你家将军又是谁?”
项人尔回答:“我家将军姓戚名弘毅,两个月之前来过洛城,结识了一帮英雄豪杰,其中有一人,名为张博文,通火器。如今大战将至,将军特派我来寻他,望能助我军一臂之力。”
“戚弘毅?”
听到这个名字,白震山、陈忘、芍药三人心中俱是一惊,没想到这个黑面书生,竟是一位少年将军。
而其他人,似乎对此人也并不陌生。
赵戏松开了紧紧拉着张博文的手,仿佛一下子便放松下来。
张博文则在口中问道:“戚,戚,戚哥哥?”
李诗诗看着她的男人,想到自己的恋人在那个将军手下做事,不禁感到安心。
红娘子则在身后拍了拍白芷,看着自家的大小姐偷笑。
白芷甩开红娘子的手,眼波流转,目含深情。
这个向来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头一次低头含羞,双脸不自觉有些发烧,已然有些微微泛红。
惟有杨延朗和展燕一头雾水,齐声问道:“戚弘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