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了?”余秋月低声道。
“葛老三死了,估计惊动了张老六。”靳长安面无表情,拉着车继续往前走。
他没停留,直奔西市街最南头的那家绣铺。
绣铺倒是照常开着,门脸儿精致,门口挂着几幅绣花屏风,几个女子进进出出,有的提着布料,有的抱着针线篮子,笑语盈盈。
靳长安停下车,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余秋月:“丫头,进去转一圈,看看有啥不对劲。”
余秋月接过铜板,点点头,小跑着进了绣铺。
没一会儿,她提着一块绣帕出来,递给靳长安:“哥,里面没啥特别的。有个女管事,挺和蔼的,笑眯眯地招呼我。我看人家忙着做活,啥也没问出来,觉得不买东西不好意思,就拿了这个绣帕。花了八文钱。”
靳长安接过绣帕,瞅了眼——帕子不大,浅绿色底子上绣着一朵小花,针脚细密,挺精致。
他撇撇嘴,随手塞回给她:“女孩家的玩意儿,我要这个干嘛?你留着吧。”
余秋月惊喜地接过来,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谢谢哥!”
“走吧。”靳长安拍拍板车,拉起来继续赶路。
义庄在宁州府东郊,离西市街不近。
两人拉着板车,沿着一条土路往东走,路上渐渐冷清起来。
晨雾散去,阳光洒下来,照得板车吱吱作响。余秋月坐在车上,手里攥着那块绣帕,眼神里带着点期待,低声道:“哥,你说义庄真能找到我娘的下落吗?”
“不好说。”靳长安拉着车,头也不回,“去了就知道。”
靳长安拉着板车一路往东郊走。
原以为义庄不算太远,可没想到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眼看日头升到正中,竟还没到。
城里的繁华早已不见,眼前满是贫穷破败的景象。
路边零星散落着几间泥坯房,墙皮剥落地露出黄土,屋顶上盖着稀疏的茅草,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几个衣衫褴褛的穷人蹲在路边,面黄肌瘦,手里捧着缺口的破碗,眼神麻木地看着过往行人。
地上坑坑洼洼,偶尔有几只瘦狗晃悠着经过,嗅着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粪便的味道。
靳长安和余秋月穿着粗布麻衣,灰扑扑的戏子打扮,虽不算精致,可比起这儿的人还是体面不少。
要不是两人易了容,模样普通,怕是早就引来注目,显得格格不入。
可这还不是义庄所在。
两人继续往前走,景象越发荒凉,穷人的身影渐渐稀疏,最后连路都没了,只剩一片荒无人烟的偏郊野地。
枯黄的杂草没过脚踝,远处几棵歪脖子树孤零零地立着,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什么。
靳长安眯着眼,终于在前方瞧见一座义庄,低矮的轮廓隐在荒草间,像个无人问津的坟场。
他把板车推进旁边的草丛,压低声音对余秋月道:“丫头,走,进去瞧瞧。”
两人猫着腰走进义庄,迎面一股霉味混着木头的涩味扑鼻而来。
义庄占地不小,却破败得让人皱眉。
三五间简陋的房子歪歪斜斜地立着,墙上满是裂缝,屋顶的瓦片缺了一半,露出黑乎乎的椽子。
可房子只是点缀,更多的是一堆堆廉价棺材,随意散落在院子里。
这些棺材用最常见的松木拼成,粗糙得连漆都没刷,木板上满是毛刺。
有的棺材被钉得死死的,缝隙里隐约透出股淡淡的腐臭,显然装着尸体;更多的却是空的,盖子半掀着,里面积了层灰,像是许久没人动过。
靳长安扫了一圈,眉头皱起,这鬼地方,上哪儿找血阳花?
他传音问夜红缨:“红缨,有主意没?”
夜红缨没好气地传音道:“我哪知道?你不是挺有能耐吗,自己找呗!”
她语气里带着点火气,显然心情不佳。
靳长安一愣,心想这金手指咋还来脾气了?
他哪知道,夜红缨正憋着一肚子火,琢磨着京城里有人背着她搞玄冥木的圈套,连她这个女帝都被蒙在鼓里。她暗自盘算着啥时候下线回宫,安排人彻查这事儿,一时间懒得搭理他。
靳长安撇撇嘴,没再问,正准备四处查找,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砰砰”几声闷响,夹杂着刀剑碰撞的锐鸣,由远及近。
他眼疾手快,拉着余秋月一矮身,躲到旁边一个土堆后面。
土堆旁正好有两具空棺材横着,他俩挤进棺材间的缝隙,借着木板的遮挡藏好身形。
“丫头,待会儿情况不对,你就钻进棺材里,把盖子盖上,别让人发现。”靳长安压低声音叮嘱。
余秋月点点头,缩在他身旁,手攥紧了衣角。
打斗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几声低吼和兵器交击的脆响。
靳长安从棺材缝隙里探头一看,只见两个身影从远处翻滚着打了过来。
一个灰袍手持长刀,刀光如匹练,凌厉却带着几分慌乱;另一个黑衣人则持一根短杖,杖头缠绕着丝丝黑雾,每一击都阴狠毒辣,像是淬了毒的蛇信子,直奔要害。
两人翻滚着从远处逼近,刀杖相击,火星四溅,空气里隐约传来一股焦臭。
靳长安眯着眼,心里暗自掂量。这俩人的功夫一看就远在他之上,自己这六境修为上去,怕是连人家衣角都摸不着。
他低声传音问夜红缨:“红缨,这俩有什么名堂?”
夜红缨飘在他身旁,懒洋洋瞥了眼,传音道:“黑衣那个,气息像巫蛊教的。灰袍那个,看不出门派,八成是散修。打的不算热闹,五境初期水平。”
“五境?”靳长安一愣,心头微沉。
他刚突破六境,离五境还差着一个大境界。
江湖上,武夫九境到七境都算杂鱼,六境勉强能称小高手,可到了五境,才算真正踏入高手之列。
因为五境后能练化炁功法,炁可外放,化作刀风剑气,甚至凝成实质伤人。
没练过化炁的武夫,面对这种手段往往不堪一击——炁未外放,刀再快也只能近身砍,碰上化炁高手,连人家三丈开外都近不了,就得被活活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