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夜班后,云见月已经习惯了444号殡仪馆的诡异氛围。清晨五点,她正整理工具准备下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请进。”她头也不抬地说。
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浓眉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快速扫视着化妆间。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声音清朗:“我是市法医中心的明浩,送检材过来。”
云见月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银色金属箱,上面印着“生物危害”标志。她伸手去接:“交给我就行。”
明浩却没有立即递过来,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你是新来的?之前那位林小姐呢?”
“我不清楚,我刚来几天。”云见月警惕地回答,想起那本被烧毁的日记。
明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交出金属箱:“里面是连环车祸的死者组织样本,家属要求尽量复原。对了,”他压低声音,“你在这里工作,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
云见月心跳漏了一拍:“比如?”
“比如尸体位置不对,或者...”明浩的话被脚步声打断。陆临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阴影处,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明法医,又见面了。”陆临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明浩转身,脸上挂着职业微笑:“陆馆长,正好想请教。最近三个月,经444号殡仪馆处理的意外死亡案例比全市平均水平高出47%,您觉得是什么原因?”
空气瞬间凝固。云见月屏住呼吸,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
陆临川嘴角微扬:“也许是因为我们擅长处理高难度案例,家属更愿意选择我们。”他走向前,接过金属箱,“谢谢专程送来,不送了。”
明浩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云见月一眼,悄悄塞给她一张名片:“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
等法医离开后,陆临川打开金属箱检查内容物,眉头微蹙:“这位明法医很爱管闲事。”
“他说的死亡率是真的吗?”云见月忍不住问。
陆临川合上箱子:“444号殡仪馆接收的多是横死者,怨气重。”他转向云见月,“今晚有个特殊案例,我需要教你一些特殊处理方法。”
夜幕降临,殡仪馆比往常更加安静。云见月跟着陆临川来到一间她从没进过的小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香气,既像寺庙里的香火,又带着一丝腥甜。
“这是我们家传的香料配方。”陆临川从木盒中取出几种晒干的植物和矿物,动作娴熟地研磨成粉,“能够安抚不安的灵魂。”
云见月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调配各种材料:“这真的有用吗?”
“就像你看到的镜子,有些事无法用常理解释。”陆临川将混合好的香料装进一个小布袋,“今晚要处理的是周氏集团董事长的遗体,家属要求特殊防腐处理。”
“那个房地产大亨?新闻说他心脏病突发去世。”
陆临川嘴角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表面如此。”他将香料袋递给云见月,“放在他左胸口袋,能防止尸变。”
“尸变?”云见月手一抖,差点掉香料袋。
“只是个术语,指尸体异常变化。”陆临川轻描淡写地带过,但眼神异常严肃,“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取下这个香料袋。”
周董事长的遗体被安置在VIp化妆间。即使已经死亡,这位富豪依然散发着威严。云见月小心地将香料袋放入他西装口袋,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奇特的黑色戒指,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别碰那个。”陆临川突然说,尽管他背对着她正在准备工具。
云见月收回手:“这是什么戒指?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
“陨铁,能锁魂。”陆临川的回答让她脊背发凉,“开始工作吧,重点修复面部淤血。”
修复工作持续到深夜。凌晨两点,陆临川接了个电话离开,留下云见月一人完成最后细节。当她为遗体打领结时,一阵冷风突然拂过颈后。VIp室的窗户明明关着。
云见月猛地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当她转回来时,惊恐地发现周董事长的眼睛睁开了,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陆馆长!”她本能地喊道,同时后退几步撞到工具台。等她再看向遗体时,眼睛又闭上了,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云见月颤抖着接起来。
“我临时有事外出,你完成工作后送遗体去3号冷藏室。”陆临川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似乎正在户外,“记住香料袋不能移动。”
挂断电话,云见月以最快速度完成工作,推着遗体前往冷藏室。走廊比往常更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绿光。3号冷藏室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是专门存放VIp遗体的区域。
就在她即将到达时,一阵歌声从身后传来。
轻柔的女声哼着古老的摇篮曲,在空荡的走廊回荡。云见月全身血液凝固——这声音分明来自她刚刚经过的普通化妆间,而她确定那里没有活人。
理智告诉她应该继续前进,将周董事长遗体安置好就离开。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她转身,朝歌声源头走去。
化妆间的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缝隙透出。云见月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一个穿着白色寿衣的女人背对着门坐在化妆台上,长发垂至腰际,正对着镜子梳头哼唱。从镜中倒影,云见月认出这是前天送来的一个自杀女孩,她亲手做的遗体修复。
女孩突然停止哼唱,缓缓转过头。在镜中与云见月四目相对。
“你来了。”女孩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房间,“他等你很久了。”
云见月双腿发软,却无法移开视线。女孩从化妆台飘然而下——真的是“飘”,因为她的脚根本没有接触地面。她向云见月伸出手,苍白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
“来啊,他在地下室等你...”
云见月终于找回身体控制权,转身就跑。她跌跌撞撞地推着周董事长的遗体冲向3号冷藏室,刷卡的手抖得几乎对不准感应区。当冷藏室厚重的金属门终于关上时,她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香料袋...”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在慌乱中,她没检查香料袋是否还在原位。但现在打死她也不敢再打开冷藏室查看了。
清晨六点,云见月蜷缩在值班室沙发上,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给她披上毯子。她勉强睁开眼,看到陆临川站在面前,脸色异常阴沉。
“3号冷藏室的门被打开过。”他单刀直入,“周董事长的遗体姿势变了。”
云见月彻底清醒:“不可能!我确定关好了门...”
“香料袋呢?”
“我...我太害怕了,没检查...”云见月羞愧地承认,随即想起更重要的事,“化妆间有个女尸在唱歌!她还说...说有人在地下室等我...”
出乎意料,陆临川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怀疑。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茶几上——那是一张折叠的纸条,边缘泛黄。
“今早在周董事长口袋里发现的。香料袋不见了,只有这个。”
云见月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血红的小字:
「快逃」
最可怕的是,那笔迹熟悉得令她毛骨悚然——分明是她自己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