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刚要转身的身体猛地僵住,他对听到的这句话感到震惊不已。
他怔怔地看着沈奕的睡脸,那一瞬间,就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床上的沈奕兀地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屋内暖黄的灯光,他没有睡着。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肯定地说:“你瞒不过我的。”
正说着,他突然扯下了程慕的手腕,程慕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直接就压倒在了沈奕的身上。
他的膝盖直接磕在了沈奕的腿上,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他们脸贴着脸,胸膛贴着胸膛,这个姿势让他们看起来极其亲密,就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程慕下意识地就要撑起身体,不过沈奕没有让他起身,反而伸手稳稳地按住了程慕的腰,强硬地压制着他,掌心透过衣服传来的热度让程慕感到惊慌不已,抬起腰身就想要躲开沈奕的手,然而沈奕却一寸寸地收紧了手臂,不让他动弹分毫。
程慕的鼻尖几乎紧贴着沈奕鼻尖,脸颊有些发烫,他能清晰地看到沈奕锋利深邃的轮廓,能看到沈奕漂亮的杏眼,还能看到在眼睑处投下阴影的睫毛。他的鼻息间带着薄荷混着雪松的冷香,携带着他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他就这样把他圈进他的“领地”。
程慕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慌乱中他想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现在呼吸紊乱不已,反观沈奕却冷静至极,眼神毫不吝啬地看着他。
呼吸交换间,沈奕的手指轻柔地顺着程慕的腰身缓缓上移,划过他的脊背,又掠过他的后颈,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头上,掌心向下贴合着程慕的发丝。
“现在,还会不会疼?”沈奕的声音很轻很柔,但是很难分辨其中的情绪。
“偶尔”程慕如实回答,他知道什么瞒不过沈奕的。
他努力屏住了呼吸,此时他的心跳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沈奕的目光太过炙热,他微微偏头想要移开自己的目光,但沈奕却不让他如愿,伸手直接就捏住了程慕的脸,强迫着他就这么看着自己。
他看到沈奕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程慕的心底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小时候,他也曾这样被沈奕注视着。
他确实是已经想起来了,不止是一点点。
但不是一朝一夕,他是在一次次剧烈的头痛中,把那些曾经被遗忘的画面一点一点拼接完整的。
原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他。
那时候的他和沈奕,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小时候的沈奕冷漠又骄傲,他生来就被周围所有人拥护着,而他只是一个被收养的玩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奕也从来都不信任他,总是冷着脸看他,总是在他不小心犯错的时候狠狠地惩罚他,像是在证明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附属品。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在他身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不喜欢他听话,也不喜欢他不听话。
他讨厌程慕顺从的模样,像是个失去了所有的棱角的木偶,可一旦程慕试图反抗,他却又会感到愤怒,又想要把他碾碎在脚下,让他无法动弹挣脱。
那些记忆让他痛苦,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一段一段狠狠地剜开了他已经封闭的心。
而最让他痛苦的,是他终于想起来——
他一直都爱他。
他对他的爱,一直都埋藏在心中,在他一次次沉默的忍耐里,在他无数次被推开的瞬间,在他试图逃离又被沈奕重新拉回的执拗里。
程慕耷拉着眼皮,他不敢再看沈奕的脸。
可沈奕却偏偏不放过他,宽大有力的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按着,强迫他的脸贴得更近。
“我都知道”沈奕碰了碰他的额头,一下接着一下。
程慕闭上了眼,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手指也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这份沉重的感情,他藏了太多年了,久到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就在那天把秦舟扔出去后,沈奕在这期间一直在调查程慕消失那两年的真相。
——程慕消失的这两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查清楚了大部分线索,但仍有一个人要处理,他说过, 他不会放过他的。
——秦舟。
如果不是秦舟在当中捣鬼,程慕就不会从他身边消失,更不会有之后的“死而复生”,他早该做决定,秦舟那种道貌岸然的人,就应该让他从南城消失。
他知道秦舟的软肋,那就是—— 秦家。
秦家在南城的势力虽不及沈家,但也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而现在的秦家掌握最大的权利还是秦舟的父亲—— 秦庭深。
秦庭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冷漠无情,做事从来只看利益,之前跟沈奕直接打过几回交道,老头子的态度倒是显得很恭敬,他知道沈家也不是好惹的,那沈奕更是心狠手辣。而秦舟,虽然在外人面前装得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一副温柔化身的样子,但落在秦庭深眼里,始终都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一样的年纪,他永远都赶不上沈奕。
沈奕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给了秦庭深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选择。
——把秦舟逐出南城,否则,秦家,不好过。
秦家书房
窗外的风吹得树影摇摇晃晃,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舟正跪在书房中央,秦庭深坐在书桌后,面色阴沉地翻阅着手里的一沓文件。这些都是沈奕送来的“礼物”——一份份关于秦家黑色“秘密”,这足以让秦家在南城混不下去,让老爷子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你这混账东西到底干了什么?”秦庭深的声音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秦舟猛地抬起头,争辩道:“我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秦庭深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那些文件都“弹跳”了一瞬。
“沈奕现在已经放话过来了,要么让你在你南城“消失”,要么就让整个秦家陪葬,你已经把他惹到了,居然现在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秦舟咬紧了后槽牙,他知道沈奕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狠。
“爸……那是沈奕发神经,他就是个神经病!”他想解释,又显得很苍白无力。
“别叫我爸!”秦庭深冷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要惹沈奕,不要惹沈奕,更不要轻举妄动,你倒好,不仅去招惹了沈奕,现在还要毁了整个秦家,这可是老子打了几十年的家业!”
秦舟的牙几乎要咬碎,眼里带着浓浓的恨意:“我没有招惹他,是他——”
“够了。”秦庭深直接打断他,“秦舟,你知道吗?你最让我失望的不是说你怎么都斗不过沈奕,而是你竟然已经愚蠢到把自己的后路断了。”
秦庭深的眼里满是冷漠与不屑,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秦舟突然站了起来,他知道他爸来没有认可过他,他以为,他总有一天能得到认可的,现在看来都是一场笑话。
“你自己选吧。”秦庭深摆摆手,“要么,自己滚出国,要么,我送你走。”
秦舟的狠狠地闭上眼睛,他想忍住自己的愤恨,但他忍不住心底的屈辱感。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落荒而逃的老鼠。
沈奕……竟然做的这么绝。
秦舟就这样被送上了前往国外的私人飞机,他没有做任何告别,甚至连秦家的人都没有来送他。
飞机起飞的时候,秦舟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透过窗户死死地盯着渐行渐远的南城,眼底的恨意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