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被带进了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合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缓缓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
墙壁的颜色偏冷,墨色窗帘垂落在落地窗前,深色调的家具摆放整齐,地上铺着昂贵的羊毛地毯,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整间屋子显得沉稳而压抑,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
他抬步走到窗边,透过厚重的玻璃看向外面。外面的夜色深沉,灯火微弱,他站在那里,像是被囚禁在一个静止的世界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程慕缓缓闭上眼,心里一片茫然。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已经躺在乡下的小屋里,被村里的人收留,他们告诉他,他是被人送来的,没有过去,所有的痕迹都被时间抹去了。
可现在——
有个叫沈奕的男人,把他带回了这里。
那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像是能穿透他的灵魂。
他恨不得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除了冰冷的控制欲,除了隐隐的怒意,只剩下难以理解的情绪。
“沈奕……”程慕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陌生又熟悉。
他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楼下。
沈奕站在书房里,指尖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空气里弥漫,他眯着眼,看着指尖的烟火微微跳动,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程慕真的……不记得他了。
他用尽一切手段找回的人,竟然已经把他从记忆里彻底剔除。
沈奕忍着心底的烦躁,把烟重重地按进烟灰缸里,眉宇间尽是可怕的冷意。
“沈少。”暗卫走了进来,低声汇报,“医生确认程先生的失忆是因为外伤导致,短期内可能无法恢复。”
沈奕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嗓音低沉:“没有办法让他想起来?”
“医生说,恢复记忆需要契机,外力强行刺激可能会导致他的大脑产生排斥反应,甚至……彻底遗忘。”
沈奕冷冷地笑了一声,目光阴沉:“彻底遗忘?”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戾气。
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人,现在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
沈奕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怒意,嗓音平静得可怕:“他现在什么反应?”
暗卫低头:“程先生很安静,没有闹事,也没有想逃。”
沈奕嗤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当然不会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逃。”
这才是最让他愤怒的,程慕已经习惯了没有他。
他已经不再是他唯一的依靠。
——
程慕坐在房间里,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目光落在窗外。
他已经回到这里几天了,但他仍旧不习惯这里的气息。
——压抑,冰冷,仿佛一座永远没有温度的牢笼。
他有些恍惚地想着:他曾经真的属于这里吗?
他不记得过去的一切。
可他发现,这栋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有些是惶恐,有些是警惕,还有些……似乎带着幸灾乐祸。
程慕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曾经在这里,过得并不好。
沈奕抬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随手丢在桌上。
“这是你的。”
程慕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块黑色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
影卫·程慕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微微发冷。
他看着这块铭牌,耳边响起沈奕的声音:“你是我的影卫,曾经保护我六年。”
程慕怔怔地看着铭牌,嘴唇动了动,嗓音低哑:“我……以前是你的保镖?”
沈奕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却冷得让人发寒。
“保镖?”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淡漠:“程慕,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保镖’。”
程慕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的直觉告诉他,沈奕这句话的意思,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抬头看着沈奕,想要说什么,却看到男人的目光幽暗,语气缓慢而危险:“你慢慢想吧。”
说完,沈奕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程慕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胸口有种无法言说的钝痛感。
他低头,看着铭牌上的字,有些熟悉的感觉。
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房间里,程慕躺在床上,他微闭着眼,听着窗外的风声。
他其实并不困,只是有点累。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很不适应,包括这里的空气,包括沈奕看他的眼神。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到底在他的生命里,扮演过什么角色?
程慕翻了个身,眉头微微皱起。
他想不明白。
但他总觉得,他曾经见过沈奕。
可当他试图回忆时,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天早晨,程慕被沈奕叫去了餐厅。
他没什么胃口,可沈奕却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
桌上的食物都是他爱吃的,可他自己却毫无印象。
“坐下。”沈奕淡淡地说。
程慕没有拒绝,在沈奕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面前的饭菜上,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沈奕:“你能告诉我吗?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沈奕拿起刀叉,漫不经心地切着盘中的牛排,语气平静:“你想知道?”
程慕点头。
沈奕微微一笑,目光玩味:“我告诉你,你就会相信?”
程慕如实回答:“至少我能试着去理解。”
沈奕看着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薄唇缓缓吐出四个字:“你是我的。”
程慕愣住了。
他皱眉,嗓音低沉:“什么意思?”
沈奕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嗓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我说,你是我的。”
程慕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戒备:“你在说笑吗?”
沈奕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慵懒而危险:“……你觉得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程慕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瞬,指节发紧泛白。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笼罩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看不见阳光,也逃无可逃。
他缓缓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沈奕,声音平静:“我不会相信你的。”
沈奕盯着他,目光深沉,片刻后,他嗤笑了一声,嗓音低哑:“程慕,你信不信,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微微俯身,靠近程慕,嗓音低沉而危险:“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待在这里。”
程慕瞳孔收缩,他根本不敢相信。
他终于明白了——
沈奕根本不打算给他离开的机会。
他把他带回来,不是让他恢复记忆,而是要让他成为他的“囚徒”。
沈奕的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冰冷而霸道:“程慕,你不会再有机会逃走了。”
程慕的心想打鼓一样动了起来,指尖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个男人——真的疯了。
他在强行用自己的方式,把他绑在身边。
沈奕的卧室
窗外的灯火璀璨,房间里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床铺微微凌乱,暗色的床单褶皱得不成样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沈奕坐在床边,单手握着酒杯,指尖微微摩挲着杯沿,目光沉冷。
床上,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人慵懒地侧躺着,肩膀上赫然有着一道明显的咬痕,深红色的印记落在锁骨上,暧昧至极。
他的睡袍半敞着,露出细长的脖颈和锁骨上的吻痕,眉目微微上挑,眼底泛着情欲褪去后的懒散与慵懒。
那年轻人撑着身子坐起,半眯着眼,目光在沈奕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笑了笑,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轻声道:“阿奕……你今天怎么这么冷淡?”
沈奕没有回答,目光沉沉地盯着窗外,指尖轻敲着杯沿。
年轻人走过来,从身后环住他,声音轻柔:“你最近都不太理我。”
他贴近沈奕,鼻尖蹭过他的脖颈,语气暧昧:“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奕终于回过头,他的视线落在年轻人肩膀上的吻痕上,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冷漠得仿佛在看一具躯壳。
季然在两年前来到沈奕身边,他纯粹就是一个床伴玩物,一个沈奕的“发泄品”。
他眨了眨眼,佯装委屈地低声道:“怎么?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沈奕的眼神微微一冷,语气随意得像是在丢弃一件已经用腻了的东西:“季然,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季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神暧昧:“沈总又在开始玩冷漠了?”
他凑近沈奕,伸手攀上他的肩膀,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侧颈,声音娇媚地低喃:“你不喜欢听我说话,可是你昨晚不是很喜欢我叫你的名字?”
沈奕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季然倒吸一口凉气,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沈总……”
沈奕低头盯着他,眼神漠然,语气淡淡:“滚。”
季然的笑容僵住。
他睁大眼睛,看着沈奕毫无温度的神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笑容又重新挂在唇边,他聪明得很,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他松开沈奕的肩膀,后退了一步,低声笑道:“行吧,那我今天就不缠着你了。”
他起身去拿衣服,顺手整理了一下睡袍,半遮着身上斑驳的痕迹,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沈奕,意味深长地笑道:“阿奕,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沈奕没有回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饮尽杯中的酒。
季然心底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他从未见过沈奕这个样子。
不对劲……
佣人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沈先生,程先生说他想见您。”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沈奕的一时顿住,眼神陡然沉了几分,片刻后,他淡淡地扣了扣桌面,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知道了。”
季然站在门口,听到“程先生”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程先生”是谁。
那个曾经被沈奕用尽手段寻找了两年,最终“死”了的人,如今,居然又活着回来了?
他忽然明白了沈奕今晚的异常,明白了这段时间沈奕的心不在焉。
他攥紧手指,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但很快,他又扬起一抹笑意,故作轻松地笑道:“程慕啊……原来是他。”
沈奕没有理会他,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程慕抬起头,看到沈奕站在门口。
男人一身黑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目光直直地落在程慕身上,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程慕放下茶杯,站起身:“沈先生。”
沈奕没有回应,只是走进来,缓缓地靠近。
程慕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可他强迫自己站住,维持着平静。
沈奕在他面前停下,盯着他的脸,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
程慕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被迫抬起头,与对方对视。
沈奕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颌,目光幽深,声音低沉得像是从黑暗里漫出的一丝寒意。
“你还不记得?”
程慕微微皱眉,嗓音平静:“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沈奕眯了眯眼,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一些,程慕的下颌微微发疼,可他没有挣扎。
片刻后,沈奕忽然嗤笑了一声,松开手,缓缓开口:“程慕,你不会真的以为,失忆就能让一切重头开始吧?”
程慕带着疑惑垂下眼,低声道:“我没有这么想。”
沈奕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你最好别这么想。”
程慕的后背立刻绷紧了。
他不知道沈奕到底想做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他不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