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站在沈奕身后,安静地等着他的指示。
今晚的宴会,他是被沈奕带来的。
但是是作为“情人”。
他失忆之后,沈奕从来没有明说过他以前是什么身份。程慕也没问过,他只是习惯了服从。从沈奕第一次将他按在床上,到后来的夜夜沉沦,他渐渐习惯了他是沈奕的一个“人”,仅此而已。
可是,他不是唯一的“人”。
宴会上的灯光璀璨,觥筹交错,香槟和红酒倒满了杯子,衣香鬓影间,是商界名流与权贵们的寒暄交谈。
沈奕站在人群中央,身姿挺拔,冷静疏离。他一向是场合的主角,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转。程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没有多余的目光,没有开口,只是低头站在沈奕身侧,像个影子一样,等他需要的时候,再上前。
但下一秒,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了。
——季然。
穿着修身剪裁的白色西装,气质随性而慵懒,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
他毫不犹豫地走到沈奕面前,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毫不避讳地将自己贴了上去。
“沈少,你可真忙。”季然眨了眨眼,嗓音带着几分微醺的慵懒,“我都站在这儿看了你半天了,你竟然都不理我。”
程慕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他低头,没有表情地站在原地。
沈奕微微偏头,看着季然,唇角勾了勾,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只是随意地抬手,落在了季然的腰侧,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带着某种习惯性的宠溺。
季然笑了,得寸进尺地靠近了些。
“沈少,今晚你可是带了‘人’来的。”他侧目扫了一眼程慕,故意加重了“人”这个字眼。
沈奕似乎漫不经心地看了程慕一眼,眼神沉静无波,然后低声笑了笑,像是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怎么?你在吃醋?”
这句话不是对程慕说的,是对季然说的。
季然笑意更深,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撒娇意味:“怎么会呢?我知道沈少的‘人’从来都不止一个。”
程慕的指尖微微蜷了蜷,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仍然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心跳很平静,可他的胃,却隐隐有些绞痛。
沈奕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他身边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他们睡在一起,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在意。
他应该习惯的。
可是为什么……胸口还是那么闷?
——不该有的情绪,都该被掐死。
程慕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可他却没有注意到,沈奕的视线一直停在他的侧脸上,盯了很久,很久。
回到沈宅。
程慕站在沈奕的房门口。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他是沈奕的情人,这是沈奕给他的身份。沈奕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要出现;沈奕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该安静地站在旁边,不打扰,不逾矩。
房门开了一条缝。
程慕站着没动,他在等沈奕叫他。
可下一秒,他看到一只手探出来,拉住了沈奕的衣袖。
——季然。
他穿着浴袍,眼神里带着点迷离的笑意,像是刚从浴室里出来一样。
他侧身倚靠在门框上,笑得懒洋洋的,语调柔软:“沈少,今晚……我陪你?”
程慕的神经猛的绷紧。
他还站在门外,沈奕却没有开口让他进去,而是微微偏头,看着季然,语调低缓:“嗯?”
季然笑着往前一步,直接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程慕站得很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下一秒,沈奕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声音淡淡地落下:“你回去吧。”
程慕安静地低头,轻声应了一句:“是。”
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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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程慕关上门,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灯光映进来,投下了冷淡的光影。
他站在房间中央,沉默了很久,低头去解衬衫的扣子。
白色的纽扣被解开,露出锁骨和肩膀,那里有还没完全散去的红痕,清晰可见。
是沈奕留下的。
可这有什么用呢?
他只是“情人”之一,沈奕的床上,从来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程慕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肩膀上的痕迹,半晌,轻轻笑了一下。
……笑得很淡,很轻。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笑,藏了多少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