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狼藉。客厅的茶几被掀翻,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瓷碎片和被扯断的绿植。沙发垫被割开,棉絮四处飞扬。电视机摔在地上,屏幕已经碎成了蛛网状。
贺向野呼吸一滞,鞋子踩过一地的玻璃渣,他却直奔卧室。
推开卧室门那一刻,他仿佛被谁重重地锤了一拳,那张他为程慕买的床,已经彻底变了样。床头被斧头砸裂,床垫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切口,像是被刀暴力划开的。棉花和碎木混杂着堆在一起。
被褥撕碎得不成样子,一只枕头被钉在墙上,钉子从中穿过,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辱。
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半晌反应过来“进贼了?!”
“不是贼。”简亦安靠站在门口回他。
贺向野下意识回头:“那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简亦安冷笑一声,“沈奕啊。”
“沈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呢?”简亦安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因为你喜欢姓程的那个死变态,他想报复你啊。”
“你——”贺向野几乎被他的话顶得喘不上气,“你可以骂我,但不要再骂阿离了!你有什么理由骂他是变态。”
“他不止变态,他还该死!”简亦安咬牙,语气凛冽,“是他把你也传染成了变态!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以前那个贺向野哪儿去了?
“他不是变态!”贺向野激动地吼了出来,眼圈都红了,“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当然不了解。”简亦安声音陡然拔高,“我也不想了解。”
忽然话音一转,“但沈奕了解啊。”
这句话像是个警告,落在贺向野的心上沉甸甸的。
他怔怔地站在残破不堪的卧室里,看着那张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点靠在墙上。他们曾一起躺在那张床上睡觉。那床在程慕走后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念想。他没再睡上去过,他怕会梦到程慕,梦到他说他们两清了。他给自己编织了假象,好像程慕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他还会回来 还会回到他身边。
可现在,它连一个梦的样子都不剩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贺向野的声音带着一点破裂的颤意,是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质问。
简亦安顿住了动作,眼神在那一瞬间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唇角紧抿着。
“你早就知道,程慕出事了。”贺向野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所以你把我弄晕、拖到别的地方去。
简亦安直接认了:“知道又怎样?”
话音一出,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突然炸开。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把你弄走,你现在可能就是身上盖着白布、旁边点着两根蜡烛了!”简亦安的怒火烧到了嗓子眼,“你知道沈奕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有多疯吗!”
他逼近一步,咬牙道:“我救了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你站在那质问我,你凭什么?”
贺向野没说话,弯腰去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相框,玻璃裂了,他指尖蹭过时划出一道细口子,他却像没察觉一样,拿起袖子擦了擦,重新摆回角落。
“你换个房子吧,这房子不能再住了。”简亦安看着他的样子没再继续冲他。
贺向野没回头,低头继续收拾散乱的地板,“不换。我只有这个房子了。”
“你这叫房子?”简亦安抱胸,“废墟吧。你想清楚,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沈奕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的话像钉子一样落地。
贺向野的手顿住,脸色慢慢沉下来。他抬起头,直直看向简亦安,目光里藏着复杂的东西,像是愤怒,又像是悲凉。
“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他语调低得几乎听不清,却又倔得发狠。
“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你关注点在哪儿了!?”简亦安往前一步,俯身按住他正要撑起的床头柜,“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你自己。房子都成这破样子了,你还想着继续住?”
贺向野嗤笑一声,喉咙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继续弯腰去把茶几立起来,动作笨拙却固执。
“没钱。”贺向野甩开他的手,坐回地板上,喘了口气,声音哑得厉害,“这里离店近,我收拾收拾还能住。”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简亦安站直身,双手插进裤兜里,盯着他,“我出。我给你找房子。”
贺向野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他,嘴角扯起一个没笑意的弧度:“谢谢你,小少爷。”
他慢慢起身,把手掌上的灰拍了拍,眼神倔得很,“但我不会搬。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对这房子有感情。”
简亦安盯着他:“你是对房子有感情,还是对人有感情?”
他这句话一出,屋内突然安静。
“你不过就是跟他生活了大半个月,就这么念念不忘?”
“跟阿离没关系。”他闭了闭眼。
“那就赶紧换房子”简亦安踹了一脚卧室的门。
“不换”贺向野斩钉截铁地说。
“你——”简亦安被他气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