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保会的两只虫离开后,沈亦眼冒金星的瘫在沙发上,他想挣扎着起来看看阿尔,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他打算就这么四仰八叉的缓一会。
阿尔的房门被团团偷偷拉开一个缝,机器虫鬼鬼祟祟的用电子眼四处张望,确定雄保会的虫已经离开后,开心的拉大了房门,又滚回去在阿尔轮椅的背后助力,帮忙调整方向,协助着阿尔主虫来到了客厅。
阿尔靠近沈亦,瞧了瞧他发白的脸色,抿唇不语,顿了顿,难得的主动问道:“雄主,你没事吧。”
“嗯,不用担心,没事的。”
沈亦把眼皮掀了一个缝,伸出手想摸摸雌虫的触角,等摸到柔软的发丝时才想起,他的触角已经收回去了。阿尔的半虫化症状已经随着精神海状况的改善得到了治愈。
阿尔探头在沈亦的掌心蹭了蹭,接着操控轮椅前往厨房,找到营养剂,现在家里只有便宜的款式了,他拿着营养剂返回,递给了雄虫,“雄主,补充点营养吧,你看起来不太好。”
沈亦摇了摇头,还是接了过来道:“谢谢阿尔,这个暂时不急。”他先放到了一旁,伸出手道:“不急,先把手给我看一下吧。”
雌虫沉默着伸出了右手,手上戴着柔软的白色长款手套。
早在他右手生长的时候,沈亦就买了柔软贴肤的长手套给他戴,他新长出的皮肉还是嫩粉色,像敷了一层透明薄膜,和小臂后半段瓷白的皮肤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雄主担心他新长出的皮肤磕碰会痛,又怕纱布缠着不透风,干脆买了长度能覆盖小臂的白手套给他戴好。
雄主那时候说黑色吸热,帕拉雅星球阳光太重,会晒热他的皮肤,戴白色的好。
沈亦小心摘下他的手套,捧着手不敢大力揉搓,看了看又轻轻的碰了碰,右手恢复的速度飞快,漂亮圆润的指甲也长了出来,除了抓握等动作还有问题,提重物会泛血点之外,已经与正常虫无异了。
沈亦笑了笑,“我们阿尔的手好的真快,看着也漂亮。”
沈亦把手套给他戴好,视线下移,认真说道:“我看看你的腿。”
阿尔把腿向后缩了缩,拒绝道:“不用了雄主。”
沈亦没有听他的话,伸手想去挽他的裤管,阿尔左手向下,精准的抓住了他的手,再次拒绝道:“不用了。”
沈亦没有见过阿尔如此明确的拒绝和抵触。
沈亦抬头,发白的嘴唇张了张,换上商量的语气:“阿尔,我抽了很多血,使不上力,别抓着我了,让我看看,好吗?”
沈亦其实有些预感,阿尔一直抗拒触碰他的腿,坚持说自己手好了,要自己上药,还一直欲言又止。
从他拿到光脑的第二天就这副模样,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不愿意,阿尔还是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沈亦小心地把裤子挽起,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看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雌虫本来被炸断的双腿有着经过灼烧,不均匀的烧灼痕迹,但现在皮肉溃烂,双腿黑红发紫,不断向上蔓延,已经快烂到膝盖了。
沈亦抬头,表情凝重,“这是怎么回事?”
阿尔叹了口气道:“腿治不好,雄主,我不治了。”
沈亦瞪大了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治不好?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治了?”
阿尔看着他,无奈道:“我联系到了以前的手下,前线战场传来的消息,这是一种针对军雌的禁药,会导致肢体无法再生,持续溃烂,直到死亡。”
他顿了顿,决定坦白一切,努力说服雄主,“我们出意外的那次任务后,小队里的其他虫已经全死了,现在只剩我了。”
“战地医虫尝试过各种方法,无论是砍掉感染面,还是使用抗生药剂或者强力再生药剂,都无济于事。”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能被快速匹配给了你,军团没做任何的阻拦。原来雄虫精神力抚慰也是当初提出的一个治疗方向,小队中只有我贡献点最高,星币最多。”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有用的,正因为有你,我的雄主,感染的蔓延速度大大减缓,所以我到现在还活着,可活下来的也只剩我了。”
“雄主,我不希望你在我的身上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星币了。”
“等我死后,你可以匹配很多很多的雌虫,雄主这么好的虫,会有数不清的雌君、雌侍、雌奴。会过上好日子,有足够的星币前往主星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吃着最廉价的营养剂,想方设法找路子搞星币,每天待在家里照顾我,围着我团团转。”
“你,你最终...”
“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在阿尔看来,沈亦没理由会拒绝的。
在虫族世界,雌虫本就是消耗品,S级雌虫比比皆是,更何况他之前等级跌落,现在恢复到了什么程度还未知,至少没有恢复到他之前的巅峰状态。
只要没了他这个拖累,沈亦可以靠自己的本事离开这里,过更好的生活,他不用为了星币发愁。
沈亦自以为这些天做的隐蔽,他其实都知道,雄主快把家里有点价值的卖光了,自从发现他的腿毫无起色,他就花大量星币采购高级星系的药送过来,期盼能起效。
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天,沈亦第一次听到阿尔如此顺畅的说这么多话,他逻辑缜密,环环相扣,如果不是在心里反复思索衡量,怎么能准备出这样,他自以为十分完美的说辞。
沈亦淡定的问:“说完了吗?”
他面无表情,直接一票否决,“我不同意。”
“走,去治病,现在就走,我去房间收拾你的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说完,沈亦立马站起身来,身影晃了晃,带倒了桌上的杯子,杯子砸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亦略过他,飞快走向他的房间,房间里传来柜子开合的声响。
阿尔叹了口气,试图和雄主再谈一谈,于是他操控轮椅也向房间转去,看着要跟上来帮忙的团团,他缓缓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它帮忙了。
随着轮椅靠近房门,雄主压抑的哭泣声越发清晰,沉闷的哭声压在嗓子里,喘息都满是难过。
阿尔停在门口,看着雄主的背影,悲伤压垮了他,他佝偻着腰,一只手紧拽着拿出来的衣服不肯放手,一只手抹着眼眶涌出的泪水。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