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阿尔第一次见到雄主哭泣,哭的那么伤心。他想,他不该惹哭他的,或许应该说的再委婉一点。
他低头看着地上铺的柔软地毯——那是阿尔刚坐上轮椅,因为不熟悉速度,加上被架子伸出的部分绊倒在地后,雄主花了两天的时间亲手铺好的。
他可能路过的地方都铺的整整齐齐,一楼的家具也被清理了多数,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
因为铺了地毯,团团不止一次发出过严肃抗议,地毯的软毛总是卷到他轮子里,导致他经常被卡住,只能自己反复清理。
阿尔收回思绪,默默进入房间,轮椅停在了雄虫的身后,他酝酿半晌,开口道:“雄主...”
沈亦回过身来,不想看他,也不想听不中听的话,他慢慢半跪在地。
头轻轻靠上阿尔的膝盖,沈亦伸手想拉他的小腿但那里空空荡荡,只能环抱住空的裤管。
沈亦语无伦次的剖白:“我想对你好的,可我什么都不会,我怕你觉得我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想装出游刃有余的样子,又做的不好。”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沈亦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太无能了,不能给你用昂贵的治疗仓,我甚至不敢带你离开这个匮乏的星球,我怕有人害你,我怕保护不了你。”
“我瞻前顾后,我畏畏缩缩。”
“我说的好听,其实我自私又自利,我怕被人发现,我怕被抓起来,我怕被当成异类。”
阿尔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不知道什么是‘人’,但这不妨碍他认真听雄主说出他的心里话。
沈亦在他裤子上反复蹭着眼泪,“没关系,阿尔,我现在不怕了,我们马上就出发,星币不够跃迁我们就买普通短程船票,我们去附近的星球,一点一点赶路,星币花光了就挣。”
“我还可以卖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卖别的也行,我们去治病,好吗?”
阿尔说不出同意,但更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的裤子被打湿的没法看。
沈亦一通输出后开始翻脸耍无赖:“哄哄我吧,阿尔,我生气了,哄哄我。”
他偷偷抬头,眯起一条缝看阿尔脸色,顺杆向上爬,“把触角伸出来给我摸一下好不好?”
阿尔叹了口气道:“好。”
沈亦抬起脸,通红发肿的眼睛盯着他,慢慢抬起身体,伸手摸了摸雌虫纤细的触角。
小声嘟囔,“不准不答应。”
他们两个,一个假装游刃有余,尽在掌控,一个千疮百孔,破碎不堪。
雄虫不是什么事都能处理的万无一失。
雌虫不是永远都有那么强大的意志,能屈能伸,他也时时刻刻被自己的无力懦弱所折磨着。
两颗心靠近,他们了解到了彼此的另一面。
沈亦凑近,亲了亲阿尔的唇瓣,很快回身收拾起行李来。
就这样,阿尔拉着他的尾钩,他快速打包好衣物,又推着雌虫到处走了走,询问有没有其他需要携带,最后又独自去二楼翻箱倒柜,没多久就背着包回到一楼。
就这样,一只虫背着背包,一只虫坐着轮椅,轮椅后面还跟着团团,团团挂着自己的充电器,两虫一机器保姆,就这么出发了。
沈亦本打算用仅剩的星币买两张最近的低级星球的船票,结果没想到,阿尔调出了一个匿名账户,上面的钱足够他们前往c级星球——黯雾星。
据星网所说,黯雾星生活着很多退役军雌,有专门的雌虫医院以供检查治疗。
沈亦没想到,老婆有私房钱!还拿出来给他用!老婆一定超爱他!
他们很快使用匿名账户购买了两张廉价船票,订到了飞船底层的一个狭窄小房间,帕拉雅的安检形同虚设,更是没有任何实名制核验,简而言之,有星币就能坐。
沈亦头发没有剪过,已经盖到了肩膀上,他半长的黑发盖住了后颈,被工作虫自然而然的认作了雌虫,没给他一点多余的注意。
顺利进入飞船后,他们七拐八绕的到了飞船底部,沈亦推开房门将阿尔推进去,转身将门关好。
看着左顾右盼,充满好奇的沈亦,阿尔解释道:“匿名账户原本是为我的雌父准备的,雌父为了我,不知道被雄父赶走后流落到了哪里,迟迟无法联络,现在可以先拿来应急。”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阿尔打算为雄主提供一些自己的经验,“黯雾星我曾因任务去过一次,那边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地下交易场,我们在那里应该有办法搞到星币。”
阿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沈亦。
沈亦咽了咽口水,小声提问:“啊...是卖血吗?”
阿尔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看的沈亦发毛,“不,卖服务。”
沈亦炸毛,“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吗!我不想卖!阿尔,你不爱我了!”
阿尔盯着他,半晌噗呲一笑,“雄主,你以为是什么服务?”
沈亦惶恐,脑海闪过大量不健康的词汇,“还能是什么...”
阿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精神海梳理。”
“......啊,这个啊。”
沈亦看了看分到的房间,只有一个小床铺,团团把自己缩在了床尾靠墙的角落。
沈亦靠近轮椅,伸手一个使力,将阿尔从轮椅上抱起,放在了床上,又紧跟着贴了上来,脑袋往阿尔的灰蓝色长发里拱。
“那我得多练练,要是做的不好可就丢脸了。”
飞船缓缓上升,反推气流激起帕拉雅的一大片沙土,引擎声轰鸣,飞船急速向前掠去。
随着帕拉雅景色的远去,他们踏上了新的旅途。
与此同时,距离帕拉雅最近的星际雇佣虫小队收到任务:轰炸帕拉雅星球一处雄虫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