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通过通讯器播放到隔离区内,闷闷的有些失真,但沈亦听出来了,是秦澜风。
“沈亦阁下,您的精神力震荡回落到安全范围内,隔离区立即解除,有虫会带您前往普通治疗室继续后续康复,科技军团会负责到底。”
秦澜风无必比郑重的再次开口道:“我代表科技军团,再次真诚感谢阁下对pod-359特效药研发项目,以及精神海修复药剂的巨大贡献。”
沈亦听到隔离区防护墙撤离的声音,门被打开,他摸索着拉开被子,伸脚去探床下。
很快,他感觉自己的双脚被捧起来,有虫为他认认真真的穿好了鞋子。
隔离墙的响声让他没注意到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虫,他以为是秦澜风安排的医护虫,不好意思的笑笑,局促的道了句:“谢谢你。”
没得到回答,他被扶起来,搀着胳膊向外走。
他被扶的很稳,走的慢极了,偶尔有虫经过,会尊敬的和他打招呼。
他睁着空茫的眼睛,温和的认真回应。
进入治疗室后,他被搀扶着,坐到了床边,手里很快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沈亦细细的摸了摸,好像是他的光脑,他试探的问道:“奥尔顿?你怎么不说话?”
他又把光脑贴在耳边,轻轻敲击,听点击按钮的提示音,“奥尔顿,你替我给阿尔发消息了吗?”
突然,他的头顶传来阴沉的声音,“雄主,为什么要骗我。”
沈亦顿时感觉浑身一颤,冒出冷汗。
完蛋了!这是秋后算账!
他讨好的循着声音仰头,“没有骗你啊,秦澜风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阿尔宝贝这么聪明,我不说你也能知道。”
阿尔的脸上不见许久未见的喜色,难过中带着困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亦想赶紧应付过去,“这是明明好事,特效药研发出来,还会有一大笔星币奖励,而且又不是只有我参与了,威尔斯家的兰斯洛特早就做过实验了,他可以我肯定也能行。”
“你这次治病没花星币,我们还挣了好多,足够我们在主星安家,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又摸了摸脸,“秦澜风早就说过,我的眼睛三天内就能好,什么事都不会有。”
阿尔更大声的重复,“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亦绞尽脑汁应对,“因为,兰斯洛特答应我,帮我处理兰登那个麻烦。雄主算是帮你报仇了,我们还不用再躲来躲去,可以用自己的身份生活。”
“更何况特效药很重要,关乎帝国那么多军雌的生命,我有责任,也有这个义务...”
阿尔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把光脑给奥尔顿,让他装成你给我发消息。”
沈亦非常顺畅的回答,“因为怕你担心,怕你不让我...”
他心虚的伸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段结实的腰腹。
嗯?
沈亦喜出望外,又伸手向下,顺着大腿摸索到了小腿。
阿尔好了!
沈亦高兴的搂着他的腿不撒手。
“阿尔,你这么快就能站起来啦!”
阿尔面色复杂,雄虫显而易见的欣喜和毫无底线的宠爱给了他底气,他要逼雄主说出真心话,“我问最后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以雄主的能力,特效药早晚能成功,他为什么那么急,非要把自己逼到极限。
沈亦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借口,脸颊在阿尔的腿上讨好轻蹭。
阿尔心碎又难过,“我不配知道你的答案吗?”
沈亦立马反驳,“不是,不是的。”
阿尔站远了些,沈亦怀里空了,他只听阿尔说道:“沈亦阁下,您的等级目前为A级,但仍旧有不少雌君的优质选择,其中最适合的是守备军团的珀西上将,也有不少皇室成员提交了匹配申请,您的匹配界面中可以查看到详细信息。”
沈亦一下子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尔平淡的声音传来,“我是阁下的拖累,是阁下的负担,也不配质疑阁下的决定,不配听到阁下的实话。”
沈亦急的向前扑,阿尔稳稳地接住了他。
沈亦急的不行,抓紧阿尔的胳膊不肯放手,“什么意思?什么叫选雌君,什么叫拖累,什么叫负担。”
阿尔第一次摸上了沈亦的头发,“你看到我生病会难过,我看到你痛苦也会难过,你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是不是因为我不配。”
沈亦不敢松开手,他把阿尔拉到床边一起坐下,“我...我都告诉你,你不要害怕,不要生气好不好?”
阿尔拉着雄主的手,感受着他的不安,“好。”
沈亦有些茫然又有些幸福的回想,“阿尔,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骗你了。”
他更紧的握住了阿尔的手,“我那天说,等你恢复了,喜欢我还是离开我,都可以,我承诺要给你自由的。”
“其实我撒谎了,我不想你离开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你已经和我匹配了,不可以抛弃我。”
又执着的重复道:“名字写在一起了,就是家人,你不可以离开我。”
他下定决心,“没错,那天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我不是虫族,是人类,是一种,和虫族长得很像的物种,只是不能虫化,没有翅翼,也没有尾钩。”
沈亦陷入了回忆,“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什么都能得到。”
“但我后来才明白,无论我怎么拼命,没有任何东西是我能抓得住的。”
阿尔又揉了揉雄主的发丝,让他背靠在自己胸膛上,听他缓缓倾诉自己的内心。
“我不贪心,想要的很少,可我小时候想要的饼干,书包,课本,都会被别人抢走、毁掉,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说我不配,说我整天邋里邋遢,脏兮兮的惹人嫌,他们笑话我像个垃圾堆里跑出来的垃圾。”
“我很难过,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不想给孤儿院院长惹麻烦,我再也不敢要了。”
“再然后,我长大了,想考个好大学,挣大钱。我知道院长每天都在发愁,钱不够,孩子们吃的很差,还要经常饿肚子。”
“我很累,每天要打工。因为没成年找不到正经零工,只能打黑工。活好难找,有时候拼命干完活还拿不到钱,我去讨,只能挨一顿打。”
“我像一团没人要的垃圾,轻飘飘就能被人踢走,滚过来滚过去。”
阿尔的手一刻不停的摸着雄主的黑发,雄主看不见,他索性轻轻应和,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我学习的时间很少,我太笨了,想考好大学也没成功,只上了个普通的学校,学费好贵,但很开心,我成年了,能找正经兼职做。”
“我大学的时候,偶然间知道了父母的下落,他们住的离孤儿院很近。我曾以为我是被拐卖的,或者是不小心走丢的,但直到我根据地址找上门才发现,生活没有那么多意外,不是不小心的,爸爸妈妈只是...不要我了。”
“他们分别有了自己的小孩,我不死心,找了爸爸又找了妈妈。”
“我明明已经成年了,可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我又像垃圾一样被撵得远远的。”
“我想要的爸爸妈妈也没有了。”
“后来,我好不容易毕业了,找到了工作,还没等孝顺院长,她就查出了癌症。”
“我拼命凑钱,连公司里没见过面的同事都没脸没皮的去借,下班了去摆摊,半夜送外卖,我筹了一笔钱想治好院长,但只留了她六个月,她也走了。”
“后来,我欠了很多债,工作还出了纰漏,所以工作也没了。”
“我真的...很没用,我明明没那么贪心,老天也不愿意眷顾我。”
“后来我租的城中村失火了,那栋楼很窄很小,我租的小隔间胳膊一伸就能碰到两边。我跑出来了,隔壁小孩没有,我知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
“我又跑回去救那个小女孩,楼里爆炸了,我们被炸飞,从楼上摔到地面。”
“我被摔碎了,也不知道怀里的女孩有没有活下来。”
“可能到最后我想留下的生命也没能留下,我不知道,我很快就死掉了。”
“一辈子被别人当成没人要的垃圾,死的时候也像一团垃圾。”
“然后我又活过来了,来到了这里,碰到了你。”
“阿尔,你是我拼命想留住的,我唯一的宝贝,我以前曾警告过自己,永远不要再贪心。”
沈亦把阿尔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靠上去,感受着他的体温,“可是你已经是我的了,我就想,再试一次吧,我一定能够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