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王大力先给每人递过去一根烟,三个人点上烟抽了起来。王大力吸了几口后,跟刘全说:“全哥,你知道我现在在军管办上班,当着巡逻大队的大队长,这巡逻大队也叫治安纠察大队。”
刘全点头说:“我知道,大力。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咱兄弟之间不用见外。”
王大力也点头,接着说:“全哥,在说正事儿之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刘全爽快应道:“你问呗。”
王大力开口问道:“全哥,菜霸刘三和你有亲戚关系不?”
刘全赶忙摇头,说:“哪有啥亲戚关系啊,虽说都姓刘,可压根不是一家子人。”
王大力接着问:“那他对你有恩情?”
刘全又摇头,回答说:“啥恩情啊,根本没有。就是当初他招人干活,我就去了,说白了就是给他扛活的。”
王大力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接触到他们的核心圈子?有没有跟着他们干坏事,欺负菜农或者摆摊卖东西的人?”
刘全连忙摆手,说道:“哪能啊!大力,你还不了解我和傻根嘛。我俩就是跟着刘三混口饭吃。干的都是苦力活,每天凌晨三四点就得起床,去城外的菜地给刘三运菜运粮。说白了,我俩就是出苦力的。”
傻根也赶忙接过话茬:“是啊,大力哥,俺们可不敢欺负人,那些人打人可狠了。”
王大力点点头,说:“那就好。接下来我要说的事特别重要,全哥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做。”
全哥、傻根,你们知道不?咱新中国成立靠的是啥?靠的是咱共产党!咱共产党和别的党派那可大不一样,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当家做主。就拿菜霸刘三来说,这种人在咱们这儿绝对容不下,必须得消灭!
你俩给我讲讲,刘三平时都咋干坏事的。就说那些菜农,辛辛苦苦种点菜,拉到城里卖,指望着这点收成过日子呢。刘三他们是不是强买强卖?菜农要是不卖,是不是就动手打人,砸人家摊子?还有那些摆摊做小买卖的,本来赚的就是辛苦钱,刘三他们是不是也去收什么保护费,不给就不让人做生意?
咱军管会对这种事儿绝不会坐视不管。一旦掌握了刘三他们干坏事的证据,肯定会采取行动。到时候,先把他们的窝点包围起来,一个都跑不了。把参与坏事的人都抓起来,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然后,把刘三霸占的那些摊位、物资,都归还给原本的主人。再安排专人维持市场秩序,以后谁也别想在这一片横行霸道,让老百姓能安心做买卖,过上太平日子。
我跟你俩说这些,是想着让你俩给军管会当证人。别人可能不太清楚刘三那伙人的事儿,可你们这伙人一直跟着他讨生活,他怎么欺负菜农、摆摊的小商贩,你们肯定门儿清。所以,你俩好好跟我讲讲,刘三到底是咋欺负人的。
刘全,你先说说。我听说,菜农大老远拉着菜到城里卖,刘三他们是不是直接上去就压价,出的钱连成本都不够?菜农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就找茬挑菜的毛病,故意把菜扔地上踩烂,或者把车给掀了?
还有傻根,你也讲讲。那些摆摊卖杂货的小商贩,刘三是不是派人去收保护费?一个月收不少钱呢,要是不给,就把人家的东西扔了,还威胁说以后别想在这摆摊,是这样不?你们把这些事儿,仔仔细细跟我说说,每一个细节都别落下,这对惩治刘三他们可重要了。
全哥、傻根,刘三这种恶霸,我们铁定要铲除。但我看你们俩跟着他混,就是为了糊口,一直过得不容易。你们又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要是把你们也误抓了,那多冤枉。所以啊,全哥、傻根,你们跟我好好讲讲,刘三到底是咋干坏事的。
刘全和傻根相互对视一眼,刘全开口道:“大力哥,我们懂,你这是为我俩着想。行嘞,那我俩就跟你好好唠唠,刘三干的那些缺德事儿,讲讲他咋欺负菜农、菜贩子,还有那些小摊贩的,再说说他是怎么霸占市场,不让别人做生意的。”
傻根在一旁也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大力哥,俺们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刘全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地讲起来:“大力,这刘三干的坏事可太多了。就说李家村的老李头,大半夜就从地里摘菜,天不亮就拉到咱这市场。本想着能卖个好价钱,结果刘三带着人守在那儿。他拿着个破秤,故意压价,给的钱连种子钱都不够。老李头不乐意,刘三就指使手下把菜从车上往下扔,扔完还拿脚踩。老李头上去理论,被他们推倒在地,脑袋磕在路边石头上,当时就头破血流。回去没几天,老李头又气又急,一病不起,家里没钱治病,就这么没了。”
傻根也一脸平静,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还有市场上修鞋的张大哥,在这摆摊好些年了。刘三每个月都派人来收保护费,张大哥家里穷,老婆常年生病,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上个月晚交了几天,刘三就带着人把他摊子砸了,工具全给砸坏。张大哥求他们别砸,那些人根本不听。张大哥走投无路,回家后就在自家房梁上吊死了。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刘全接着道:“再讲讲王家村卖干货的赵婶。市场摊位一直都是刘三说了算,给够好处的,就能占好地方。赵婶没给刘三送礼,就被赶到又偏又潮的角落,根本没人去她那儿买东西。赵婶去跟刘三说,想换回原来的摊位,刘三的手下上来就是一顿打,把赵婶打得鼻青脸肿。赵婶回家后,越想越觉得日子没指望,也在自家院子里的树上上吊了。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
傻根叹口气,继续说:“还有那些外地来卖菜的,想挣点钱回家。刘三把各个路口都派人守着,要收高额进城费。有个王大哥,从挺远的地方拉菜来,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刘三的人就把他菜车扣下,菜全抢走,还把人打得浑身是伤。王大哥没钱治伤,又回不了家,只能在街头流浪,没几天就饿死在桥洞子里了。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刘三干坏事,可一直没人能管得了,我们也就看习惯了。”
刘全和傻根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地数落着菜霸刘三的斑斑劣迹。
“就说上个月,”刘全抬了抬下巴,接着道,“从张家村来的老孙,头一回拉菜到咱这儿卖。他不懂规矩,没给刘三交钱,刘三就派人把他的秤给撅了,菜全倒在泥里。老孙想拦,被推倒在地,门牙都磕掉两颗。”
傻根跟着附和:“还有摆摊卖小百货的周姐,她男人生病住院,实在凑不出保护费。刘三亲自带人把她摊子给砸了,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周姐跪在地上求他,刘三一脚把她踹开,那模样别提多狠了。”
王大力坐在一旁,眉头拧成个“川”字,他并非对刘三的恶行感到震惊,毕竟这种恶霸的所作所为,他心里多少能猜到几分。真正让他诧异的,是傻根和刘全的态度。他们俩讲述这些事情时,脸上毫无波澜,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平静,恰似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涟漪。他们的眼神空洞又麻木,仿佛这些年目睹了太多不公与暴行,早已心如死灰,认定这世间没人能管得了刘三,只能无奈地接受这黑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