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阁楼的旧藤椅旁,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在她脚边切割出斑驳的光影。纸箱里的日记本早已泛黄,扉页上的日期停留在2012年7月15日,那是她最后一次写下关于陈叙的文字。一阵穿堂风掀起纸页,一张明信片从缝隙中滑落,背面熟悉的字迹瞬间攥紧了她的呼吸:“林晚,你是我荒芜青春里唯一的光。”
2008年的盛夏,蝉鸣在梧桐叶间此起彼伏。林晚抱着一摞书穿梭在教学楼走廊,突然被慌乱的脚步声撞倒在地。抬头的瞬间,陈叙逆光而立,白衬衫下摆沾着篮球场上的草屑,他慌乱地伸手时,腕间的银色手环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那天图书馆闭馆前,陈叙红着脸将一本《飞鸟集》塞进她怀里,书页间夹着一张手绘书签,上面画着他们相撞时散落的橡皮擦。
此后的日子像被按了单曲循环键。清晨,林晚总能在储物柜里发现温热的豆浆和写满数学题解析的便利贴;傍晚,篮球架下的少年会在夕阳余晖中对着她的教室窗口挥手。平安夜那天,陈叙带着她翻墙逃出学校,两人躲在便利店屋檐下分食同一袋关东煮。雪花落在陈叙睫毛上,他突然从外套口袋掏出一条红绳手链,笨拙地系在林晚腕间:“听说本命年戴这个能辟邪。”林晚低头时,看见他耳尖通红,和远处圣诞树的彩灯交相辉映。
转折发生在2010年的春天。林晚在陈叙的课桌里发现了诊断书,白血病三个字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将他们的未来划得支离破碎。陈叙开始频繁请假,林晚每天放学后都去医院陪他化疗。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中,陈叙的头发渐渐掉光,可他依然笑着在输液时给林晚讲冷笑话。某个暴雨夜,林晚在病房外听见陈叙和父母的争吵:“我不想拖累林晚,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从那之后,陈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林晚疯狂拨打他的电话,换来的只有关机提示音。高考前夕,林晚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她曾经借给陈叙的所有笔记,还有一张空白信纸。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在台灯下坐了整夜,最终将年少的心事封进日记本,连同红绳手链一起锁进了抽屉。
时光如沙,一晃就是十年。林晚在整理阁楼时发现的明信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她按照明信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咖啡馆,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蓝山咖啡香气扑面而来。靠窗的位置上,陈叙正低头翻书,发梢染上了岁月的霜白。
“林晚,我知道你会来。”陈叙起身时,轮椅的金属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原来当年骨髓移植手术失败后,他下肢瘫痪,辗转去了国外治疗。明信片是他委托朋友在他回国前寄出的,“这些年我无数次想联系你,可又怕自己是你人生的负累。直到上个月在同学聚会上看到你的照片,你笑得那么灿烂,我才鼓起勇气......”
林晚的泪水砸在咖啡杯里,溅起小小的水花。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喧嚣的夏天。她走到陈叙身边,轻轻握住他布满疤痕的手:“你知道吗?那些以为被时光掩埋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像拼图碎片一样,等着我们重新拼凑。”
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幕墙,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服务员将新煮的咖啡端上桌,杯沿还冒着袅袅热气。林晚突然想起多年前陈叙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话:“如果时光是条河流,我愿化作渡口的灯塔,哪怕只能照亮你片刻的航程。”此刻,他们终于跨越了命运的洪流,在时光的另一岸重逢。
夜幕降临,咖啡馆里响起轻柔的爵士乐。林晚推着陈叙走在梧桐大道上,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风里传来远处夜市的喧嚣,偶尔有几片金黄的梧桐叶飘落在两人肩头,像极了十年前那场未说完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