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姜武帝问起,“丞相,这刺客与你是什么关系啊?”
“回陛下……”
“父皇,宋雷娶的夫人,是丞相夫人的内侄女呢,说来这个刺客,要叫丞相大人一声姑父的。”南栀再次抢话。
不给万铭狡辩的机会。
其实宋雷娶的,不过是丞相夫人娘家那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
但终究是沾着亲。
宋雷也因此攀上相府,为万铭效力。
万铭脸一沉,连忙跪了下去,“陛下,请听臣一言……”
“父皇,儿臣问过了,唆使太子的那些幕僚,多数与相府有关,有些是与相府沾亲,有些则是相府提拔上来的,丞相大人,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最后一问,姜南栀看向万铭。
“陛下,试问这朝堂中,为官半生者,哪个文人没有几个门生,我朝姚太傅更是桃李满天下,这又能说明什么?正如公主所说,不过巧合罢了,再者,若无太子点头,他们又如何入得了东宫?”
万铭垂下头,脸色阴沉。
姜南栀,纯属胡搅蛮缠。
真要论起来,太子也不清白。
姜禹川胳膊上缠着绷带,包扎过伤口,姜武帝瞧了眼,“受伤了?”
“那刺客冲着皇姐来,儿臣一点皮肉伤,无大碍,谢父皇关心。”姜禹川装乖道,“丞相大人的门生来东宫谋一份差事,孤看在丞相面上,又怎好不点头。”
“你!”万铭面皮绷紧。
“丞相大人不如说说,你的侄女婿为何要刺杀孤和皇姐,又是受何人指使。”姜禹川讥笑。
南栀勾唇。
补刀道,“若不是有人指使,宋雷为何要心虚的逃出东宫,他若真问心无愧,本宫还能冤枉他不成,丞相大人你说呢?”
万铭抬头,“公主所言,恕臣不知内情,但这宋雷,早早便留下了休书,此人自认成了太子亲信,瞧不上家中庶出的娘子,公主既抓到了人,难道没查问过么?”
姜南栀眯起眸子。
宋雷押去了大理寺审问。
张旭还没送信来。
不过,万铭早有准备,也不奇怪。
毕竟老奸巨猾。
宋雷休妻,就断了与相府一点不切实际的姻亲关系。
再想以此捆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丞相大人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姜禹川淡淡的嘲讽。
万铭瞥了眼,说道,“陛下,今日议的,是太子贪腐结党一事,宋雷行刺公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但太子贪腐一事……”
姜武帝瞅了眼,“太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姜禹川面不改色,“说孤贪腐,只凭一张供词,不太够吧,供词可以伪造,孤若拿出一张供词来,说丞相卖国,丞相就真的卖国了么?”
万铭黑了脸,“殿下,你这是蛮不讲理。”
“那丞相,孤贪了多少?”
“太子此前豪掷十万两,可谓是挥金如土,贪了多少,臣民心中自有公断。”万铭道。
姜禹川眼神阴郁与其对视一眼。
然,万铭并不畏惧。
他早说过,这狼崽子养不熟,偏贵人不信。
万铭此刻后悔,把姜禹川养的这样出色。
“丞相这话,未免就太垄断了。”南栀开口,“丞相就敢笃定自己从没贪污受贿过吗?”
万铭神色一凝。
不等他开口,南栀又说,“这朝堂上,又有几个真正是两袖清风的。”
“丞相若要如此计较,好啊,那便请父皇,严查朝中的贪腐,说不定查下来,都够填补幽州的赈灾银了。”
万铭一噎。
眼睛死死的盯着姜南栀。
而南栀无惧。
似笑非笑的与万铭对视。
万铭心中很清楚,朝中官员,盘根错节,要说没有人贪污,那是不可能的。
万家便在贪污的中心。
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彻查,对谁都没好处。
姜南栀这是要拖全部人下水。
她就是要将水搅浑。
朝中谁奸谁忠,谁贪没贪,姜武帝心里是有一把尺的,他煞有其事的点头,顺势道,“南栀所言不错,既是连太子都犯错,那便彻查一番,也好正一正朝中的风气,清肃朝纲。”
皇帝一言九鼎。
万铭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陛下,若贸然查朝臣,怕是会引起乱子,寒了同僚们的心呐!”万铭竭力劝阻。
“你们的心是冰渣子做的么,这么容易寒?若自身清正,丞相在担心什么?”南栀轻笑。
万铭咬紧后牙。
从前怎不知,姜南栀这样难缠!
牙尖嘴利!
“南栀,依你看,何人适合清查贪腐啊。”姜武帝随口问了句。
南栀想了想,勾唇道,“父皇认为,顾大人如何?”
万铭听了,眼皮子一跳。
姜武帝挑眉,“你说的是刑部的顾淮卿?”
“正是此人。”南栀道,“儿臣听闻,顾大人为人冷僻,性子又板正,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这样的人,想来在朝中的人缘也不怎么好,由他去查,应该也不怕得罪人。”
姜武帝哼笑,“传旨,朕意欲成立监察司,行监察百官之权,让刑部顾淮卿挑几个人报上来,改去新衙门任职。”
“老奴遵旨。”德寿站出来领旨。
万铭牙齿差点咬破了。
是他来打击太子的,怎感觉这个回旋镖杀到了自己身上?
监察司,监察百官,只怕会引起朝中官员的不满。
他们不敢对陛下不满,便只能对引起此事的万铭不满。
“陛下,太子贪腐一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万铭道,“陛下既要成立监察司,是否该给百官做个表率。”
姜禹川眼神一冷。
这个老东西,咬死不肯放过他。
“丞相大人说的对。”南栀道,“父皇,太子有错,是该罚,监察司需要威严,便从太子来立威吧。”
姜禹川气笑了。
“不过太子贪腐一事,终究证据不足,若要论罪,为时尚早,父皇,不如打一顿,以儆效尤。”
姜禹川拳头捏的咯咯响。
他瞥了眼姜南栀。
不就是要为姜禹寰出气吗。
“那就拖出去,仗二十,让顾淮卿挑了人进宫来见朕。”姜武帝顺势道。
“只二十杖,不太够吧?”南栀轻飘飘的说。
姜武帝嘴角一抽,“你还想如何?”
这是你亲弟弟。
亲生的!
南栀无视父皇的眼神警告,说,“再让他跪上一日,方知天家威严,不容侵犯。”
姜武帝:朕看是你想废了太子吧?
御书房外。
禁军架好了板凳。
姜禹川趴在上面,行刑时禁军犹豫不决。
万铭从御书房出来,“公主对亲生弟弟,倒是狠心。”
这话,怕是有意说给姜禹川听的。
南栀笑笑,“相爷你参他,本宫救他,谁更狠心?”
万铭一噎。
他不过是想敲打姜禹川一番罢了。
好叫他知道,应该效忠谁!
禁军打了几棍子,不痛不痒的。
南栀拧眉,“没吃饭就去换几个有力气的来,你们若想代太子受罚,本宫赏他二十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