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佳代子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长官,飞蛾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场正式的领袖回归仪式来振奋士气。各据点的难民们需要亲眼看到——”
“咳!咳咳咳——”
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那颗刚塞进嘴里的水果糖“啪”地一声吐在了自己手上。
“我的好姐姐呀,”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声音还带着呛咳后的嘶哑,“你是想我死还是咋的?”他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自古领袖没几个得到好结果——被钉十字架的、被流放的、被自己人背刺的……”他掰着手指数着,突然打了个寒颤,“相比起来,我更想当羊。”
藤原佳代子微微蹙眉:“羊群效应,对吧。”
“没错,就是羊群效应里的那只领头羊。”雷突然来了精神,顺手抄起地上的棍子当牧羊杖比划起来,“你看啊,羊群根本不需要什么‘伟大领袖’,只要有一只羊开始跑……”他的指挥棒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其他羊就会自动跟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凑近藤原佳代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万一前面是悬崖,死的也只是第一只傻羊。”
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藤原佳代子注视着雷手上那颗沾满口水的糖果,缓缓开口:“所以这就是你每次去‘乐园’都偷偷摸摸的原因?躲在物资箱后面,等孩子们发现‘意外惊喜’就马上溜走?”
雷的动作僵住了。
“三号据点的小美焰一直以为那些糖果是‘魔法叔叔’送来的。”藤原佳代子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上周她画了张画要送给你,结果等了整整一天都没见到人。”
雷的棍子慢慢垂了下来。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良久,雷才低声嘟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颗糖,“那些孩子需要的是希望,不是一个迟早会让他们失望的……”
“所以他们更需要看到真实的你。”藤原佳代子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蜡笔画——画上是歪歪扭扭的飞蛾标志,旁边站着个火柴人,头上顶着夸张的爆炸头。“哪怕就露个面,收下这幅画。”
雷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耳边突然响起孩子们的歌声,在充满硝烟味的空气中轻轻回荡。突然,他一把将糖果塞回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就露个面。不许搞什么演讲,不许喊口号,更不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藤原佳代子嘴角微微上扬,将画郑重地放在他面前:“足够让羊群知道该往哪跑了,长官。”
雷将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皱巴巴的蜡笔画。他的指尖在画纸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用夸张的动作将其塞进内衬口袋,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我的好姐姐哟,你是真会给我找麻烦。”他拖长了语调,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街道两旁路灯的灯光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拉长又缩短。藤原佳代子突然停下脚步:“那位局长的遗体你安放在哪了?";
雷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放心,一个绝对没什么人知道的地方。”他烦躁的抓了抓后脑勺,继续说道:“总共和那个局长没说过几次话,结果现在为了他忙前忙后,欠了不知多少人情了。”他忽然转身,倒退着走路,冲藤原佳代子挤了挤眼睛,“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讨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金属平台,生锈的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接下来,去哪?”
“去见一见那位局长留在佩德利亚的伙伴。";雷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真搞不懂了,管理局怎么还没把他们三个带回去。”他掰着手指数落起来,";一个整天端着狙击步枪在街道上闲逛,一个一直在寻找他的尸体,最后一个更绝——”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据说她发誓一定要杀了白渊。”
藤原佳代子的眉毛微微挑起:“听起来比情报部的日常还精彩。”
“可不是嘛!”雷夸张地摊手,差点撞到拐角的消防栓,“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简直比‘乐园’里那群熊孩子还能折腾。”
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说到:";特别是这个端着狙击步枪的,最近突然开始频繁出现在治安部的视线。";
藤原佳代子凝视着前方问到:";你觉得他们知道多少?";
“谁知道呢?”雷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饼干,“但既然那位局长愿意带他们三个一起来执行任务。”他撕开包装,将一块饼干抛向空中然后用嘴接住,含糊不清地补充道,“至少说明这三人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疯癫。”
两人离开平台。远处传来隐约的警报声,雷向前走去,顺手将饼干包装袋折成纸飞机掷向远方:“走吧副官,让我们去会会这三位‘天才’吧。”
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医院前院,破碎的玻璃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废弃医院的门廊处,斑驳的墙面上还残留着“急诊”两个褪色的红字。藤原佳代子刚迈入大厅,突然感觉脖颈一凉——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走。”
阴冷的男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与此同时,七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凭空浮现,剑尖精准地对准两人的要害。藤原佳代子下意识摸向腰间配枪,却被雷轻轻按住了手腕。
循声望去,在布满灰尘的护士站柜台上,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正漫不经心地晃着左腿。他背后交叉背着两柄古朴的长剑,额前的碎发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出鞘的利刃。
“好久不见啊,郑丹渊小兄弟。”雷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脸上却挂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先把异能解除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就当哥求你了。”
郑丹渊冷哼一声,手指微动,悬浮的长剑瞬间化作光点消散。但他眼中的寒意丝毫未减:“局长的尸体在哪?”
雷挠了挠头,露出苦恼的表情:“这我是真不知道啊。”
“撒谎。”郑丹渊从柜台一跃而下,风衣下摆掀起一阵微风,“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接触遗体的人是你!”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剑柄上。
废弃医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灰尘在从破窗透入的光柱中缓缓飘浮,远处传来水管漏水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般清晰。
郑丹渊的长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眼神锐利得像是能刺穿谎言。雷却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突然咧嘴一笑,打破了沉默——
“我是真不知道尸体去哪了。”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午饭,“你看这样怎么样?我们一起去把你的另外两个同伴找来,大家到时候一起想办法找局长的尸体。”
“你又想骗我是吧!”郑丹渊的剑瞬间完全出鞘,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意,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度。
藤原佳代子敏锐地注意到,郑丹渊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诡异——瞳孔深处仿佛翻涌着血色,像是无数亡魂在其中挣扎。但仅仅一瞬,那股骇人的气息便消失无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身旁的雷突然做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砰!”
他单膝重重跪地,右手按在胸前比出一个夸张的爱心,仰着脸露出小狗般真诚的眼神:“我是真心的!我保证一定和你们一起去找!”
藤原佳代子的眼镜差点滑落。她从未见过雷这副模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上司此刻像个告白失败的青春期少年,就差背后冒出几朵虚幻的玫瑰花了。
郑丹渊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震住了,剑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表情从杀气腾腾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介于恶心和困惑之间的扭曲状态。
“你……”他的剑缓缓放下几寸,“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雷保持着那个羞耻的姿势,眨巴着眼睛:“这叫诚意!你看我都跪下了,给点面子嘛~”
藤原佳代子默默扶额。郑丹渊的脸彻底黑了。他“唰”地收剑入鞘,转身就往楼梯口走:“行行行,我同意就是了,你赶紧给我起来。”
雷立刻弹簧般跳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对佳代子挤挤眼:“看,计划通~”
就这样,三人决定先去找穆乘风。毕竟在局长留下的三个“问题伙伴”中,郑丹渊至少还能沟通——虽然是用剑指着人沟通;特蕾莎则完全沉浸在对白渊的复仇执念里;而穆乘风虽然整天扛着把狙击步枪在佩德利亚游荡,但至少行动轨迹还算有规律可循。
“那家伙最近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旧城区。”郑丹渊冷着脸走在前面,风衣下摆随着步伐摆动,“每天就干三件事:找白渊、擦枪、对着白渊的照片自言自语。”
雷吹了个口哨:“听起来比我家副官还痴情啊。”话音刚落就被藤原佳代子用手肘狠狠捅了下肋骨。
三人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墙面上满是弹孔和干涸的血迹。突然,雷的耳朵微微一动——那是他多年在战场上养成的直觉。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右侧高楼传来!
“趴下!”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力量撕裂了一般。只见一发子弹如闪电般疾驰而过,直直地朝着雷的眉心射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藤原佳代子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她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反手抽出背着的莫辛纳甘步枪,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上膛、瞄准、击发,这一系列动作在瞬间完成,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两发子弹在半空中猛然相撞,迸发出一团刺目的火花。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人不禁为之屏息,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雷依然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弹孔。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下来。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哇哦……这欢迎仪式可真是够热情的啊。”
与此同时,佳代子已经迅速地寻找掩护,她的枪口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锁定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她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让人感到有些可怕:“11 点钟方向,大约 200 米,旧钟楼三层的窗口。”
郑丹渊的双剑也在瞬间出鞘,剑身反射着阳光,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紧紧地盯着钟楼的方向,说道:“看来我们不用再费力去找他了。”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钟楼的窗口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收起那支狙击枪,仿佛对刚才的一幕毫不在意。
雷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扔进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今天出门不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