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命的流逝,带给身边的人,是暂时的悲伤。
随着时间过去,还活着的人,总是还要活着向前看的。
在埃德温感染肺结核后,就长期居住在一所名为“翡翠夜”的庄园里,而在他死后,也长眠于于此。
在园子里,姜一为他栽满了蓝铃花与合欢树。
翡翠夜的画室里面,埃德温最后留下的,是三十幅油画作品。
其中,被他当做下一次礼物要送给姜一,画了大半年,临终前几天还在一边咳嗽一边坚持完成的是那幅巨大的,位于画室中心的作品。
姜一掀开了蒙在画上的白布,入目所及,是一幅足以让人震撼的油画!
天空几片乌云遮挡了月亮,然而月亮也有丝丝缕缕的光芒洒向人间。
远处的松柏桦树在夜晚暗影重重,怪异的枝条朝着天空伸出,像是在争先恐后接受那月辉。
浅色湖泊,一层层荡漾着水波。湖泊的深渊之下,是一名赤裸的青年被铁链从腰部束缚着,拽向湖底深处。
青年墨色的长发在水中如同海藻一样漂浮,柳叶眼里带着傲慢与视死如归。张着嘴,似乎在嗤笑着铁链那头的人,又或者,在嗤笑看画的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到的都是青年不屑一顾的冷艳和漠视。
青年瘦却有一层肌肉,并不羸弱。他的两只手拽住了腰间的铁链,隆起的一层肌肉似乎在用力拉拽着。
臀部之下是蜷曲的双腿,水草若隐若现遮挡了私密部位。又给人留下无尽遐想。
一幅凝聚着情色,暗黑,挣扎,冷淡,种种情绪感受交杂的作品。
姜一看向画的右下角,是埃德温为这最后一幅画取的名字《先生》。
姜一站在画前,在这幅作品周围,零零散散还有许多其他油画。只是都不如这幅情绪来得强烈。
里奇敲响了画室的门,提醒姜一,该离开翡翠夜回自己的老庄园了。与伯爵那边,还有一场艺术沙龙聚会。
姜一垂眸看着整个画室,眼神巡视一圈,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长久的叹息了一声。呢喃着“对不起”。
一个月后,着名的疗养圣地里面的漂亮庄园——翡翠夜,被一大把大火付之一炬。
翡翠夜的价值足以一个五口之家的平民生活两辈子。
人们叹息这所绝美庄园的消失时,也关注到了那个新生代画家,早夭的埃德温。
据说,埃德温就是在翡翠夜创作出了那幅震撼整个艺术圈的作品《先生》。
有闻风而动的记者采访先生姜一,然而失去埃德温的姜一拒绝了一切采访。
只是通过管家里奇,将埃德温的仅存的七幅作品公之于众。
姜一变卖了绝大部分家产,成立了“埃德温奖”,奖金有基金会管理,每两年的利息会赠送给10岁到16岁之间的一名有天赋的未成年平民画家,作为鼓励资助。
此后姜一也消失在门江市了。
空荡的老庄园里,只有他曾经的管家里奇。
里奇感动与自己主人和艺术家埃德温的伟大友情,向媒体讲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充满奇幻,年轻多金的地主随意到兰丁小镇旅游暂住,遇到了极有天赋却家境贫寒的孩子埃德温。
先生资助了小孩,助他学习绘画,圆梦创作。
小孩也充分利用一切资源,快速在绘画界打下一片江山。
可惜天妒英才,小孩早夭。他仅留下的七幅作品,也被流放到拍卖行。
其中最大,最瑰丽的那幅以姜一为原型的《先生》,更是被众多富豪贵族竞拍,最终被艾伯特伯爵以三万八千英镑的价格拍下收藏。
艾伯特伯爵赞叹“埃德温是这个国家最瑰丽的绿宝石。”
剩余的《祈祷》,《晴天》,《地狱之门》,《父亲》等,纷纷被艺术鉴赏家估出高价,其中《祈祷》更是被教廷购买,悬挂于教堂旁边的祷告室内。
当一个人说埃德温是可怜的天才画家时,人们会持以怀疑的态度。
但是当数以百计的人都这样说时,承认他是天才画家,吹捧他的画,则称为潮流。
有小说作家听闻了埃德温的故事后,以此为蓝本,写出了小说《蓝铃花之死》。
人们从加工后的小说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尤其是报纸刊登过姜一和埃德温的样子,姜一的高颜值更是加深了人们对这段关系的桃色想象。
话剧院也把两人的故事搬上舞台,巡演的话剧院又带着这个故事走遍全国大城市。
看过话剧的群众又会去搜寻关于埃德温的作品,翡翠夜的奇异大火等等。
如此反复往来,当幽居在偏远小镇的姜一收到里奇汇报来信时,此世界三年的游戏时间已经到了结束的那一刻。
姜一把未读的信件压在那本《蓝铃花之死》的小说下面,坐在摇椅上,安静的看着手腕的操控器倒计时归零。
有人由一个故事来告诉姜一:活着的画家是不值钱的。
只有当艺术家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人们才会疯狂的去给他的人生经历施加想象,给他的作品戴上不一样的光环。
而艺术圈子里,没有人能去打压一个死人。
姜一摸了摸食指上的绿宝石戒指,自言自语的看着倒计时说道
“不,我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