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缤纷的花环一出现,六公主只觉得亭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黯然失色了。
就像整个春日突兀地绽放在这个窄小灰败的亭子里。
她怔怔地接过花环,爱不释手地左右端详着许久,然后命宫人把它戴在了自己头上。
“不错,本宫喜欢。”
谢绵绵腼腆地笑了。
六公主从小到大收过那么多礼物,只觉得这个花环最合她心意。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不计前嫌,送给了她一个盛大的春天。
谢绵绵也从宫人手里接过了被她扔到地上的弓,弓身上的脏污已经被拭擦干净了。
小孩用手指摩挲着上面一个小凹陷,这是被地上的石子擦花了。
两个小孩都觉得自己伤害了对方,于是他们窝在这个小亭子里,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软话。
说到开心的地方,还会传出银铃般的笑声,飘到很远的地方。
不远处的七皇子看到笑作一团的两人,松了一口气,天知道那时候他一转身,回头就发现谢绵绵不见了。
他找了许久,还去了他们的秘密之地,最后还是在兽园找到了坐在地上编花环的小孩,看见小孩想通的样子才放下心。
七皇子摸了摸鼻子,他好像,也不会安慰人,要不,找李公公学习一番?
斜阳西下,谢怀瑾双手抱臂,倚靠在门框上,等孩子下学。
看见谢绵绵走来,怀里还抱着两把价值不菲的弓。
“三哥,今天绵绵射箭可厉害了,咻的一下,中了二环哦!”
谢怀瑾心虚地接过弓箭,牵着小孩往马车里走。
被使团的事情忙忘了,他专门定做了一把小弓,但是忘记给小孩了。
三张弓而已,谢绵绵应该用得过来的吧,哈。
他不知道的是,谢临渊也给绵绵做了一张弓。
这夜睡觉前,谢明仪望着挂在墙上的四张弓,陷入沉思,谁好人家的闺房里会挂弓箭呢,还是四张?
“这是都是绵绵最重要的人送给绵绵的,就是要都挂起来嘛。”
看着倔强的小孩,谢明仪头疼地想,要不还是让谢绵绵回去睡自己的房间吧。
但是,她一边听着小孩夸张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边绣着给小孩的香囊,摇摇头,谢明仪舍不得。
一夜好眠。
这天,刚过卯时,外面还是昏暗一片,谢临渊便要起身去上早朝。
他收集到了那日在桥下埋炸药的罪证,准备今日在朝上呈报给皇帝。
“嗯?”不久前才睡下的温舒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还暗着,今日怎么起那么早?”
“吵醒你了?”谢临渊的声音低沉沙哑。
修长骨感的手指将妻子额前的黑发抹开,缱绻地抚摸着她光滑白皙的侧脸。
温舒晚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
真不想上早朝,谢临渊想。
“睡吧。”谢临渊拉过棉绸被子,遮住了妻子光滑的肩膀,紧紧掖好被子。
温舒晚只一瞬,就陷入了沉眠,最后意识朦胧地想,既然要早起,昨晚怎么折腾到这么晚。
这天的早朝,刑部侍郎谢临渊给朝廷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原来在北戎使团经过的桥下放炸药的幕后黑手是户部侍郎孙乙!
谢临渊把所有的证据都呈到朝堂上来了,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林尚书瞪大着眼,怎么回事,这事他不是已经都推到那赵丙身上了吗?这小子是怎么查出来的!
“请圣上明察。”
谢临渊朝皇上拱拱手,冷厉的眉眼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林尚书,嘲讽地勾起嘴角。
户部侍郎想要谋害北戎使团,那么户部尚书当真什么都不知情吗?
朝上的人精安静地看着戏。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林尚书,但是这件事已经抖落到了皇上眼前,一旦怀疑,罪名便成立。
“冤枉啊皇上,都怪臣管教不严!”
林尚书又惊又气,在朝上直跳脚,还差点一头撞到柱子上,以死明志。
皇上大怒,处死了不少人,扯出萝卜带出泥,其中就有不少是林尚书埋在各处的暗桩。
林尚书气得两眼一黑,晕过去了,失去意识前,他绝望地想,完了,他这么多年埋下的人,竟然就这样被这小子除了个干净。
下朝后,谢临渊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那人,他拂了拂衣摆,转身离开大殿。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冷硬英俊的脸庞上,身姿挺拔,只是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谢临渊想,今日起身的时候把妻子吵醒了,她可能会生气,下值后买些首饰哄哄吧。
他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其他官员见他面容可怖,更是绕路走,心想这冷面阎罗是不是又想着杀谁了。
这段时间,北戎使团竟然在大周安安静静的,没有闹出什么大动作,对于那几处边界小城的归属谈判,也相当顺利,不久,他们便启程归国了。
只是相传,北戎二王子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得像是要随时吃小孩似的。
有人说他不仅驯化野兽失败,还在情场上失意了,只能像落水狗一样,灰溜溜地回去。
很快,便到了春猎的日子。
这天,艳阳高照,皇帝带着百官及其家眷们到青龙山上进行春猎。
青龙山作为历代皇帝的狩猎场,山体极大,分为三个部分。
前面是驻扎的营地,中间是外围,只有一些兔子野鸡可供女眷和小孩猎着玩。
后方的内围则是真正的狩猎地,充满野性,豺狼虎豹,凶险非常。
营地里,众人都在忙碌着归置东西。
谢绵绵躲在无人的角落玩,因为这里不会有人走来走去踩到她的脚。
她捧着一个木雕在双手间抛来抛去,这是谢怀瑾给小孩雕的,一只圆滚滚的小鸟。
忽然小孩一个没接住,木雕滚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谢绵绵呀了一声,跑过去捡。
小孩刚蹲下身,便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这里的草长得极高,密密麻麻的把小孩遮挡得严严实实。
谢绵绵小手把面前的草扒拉开一个小缝,悄悄往外面看。
“我告诉你,这次会有一波贼人行刺,你若是护驾有功,便可离那位子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