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他要背负叛国、自贱父兄的骂名，背上不孝的骂名，一直低着头，直到卫家平反的那天。
方漾蹲下，抱着卫起，好似发誓一般的郑重严肃，“卫起，我陪着你，直到卫家平反的那天。”
“还有我，还有卫府所有暗卫。”青山也立即开口道。
直到卫起停止哭声，方漾才继续说着：“卫起，你在好好想一想，如今这华京中，还有哪个人可以替卫家说话的，我们还需要他在皇帝身边提个醒。这马上就要天亮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我一个女子，不是很清楚朝堂的事情。”
卫起想了一圈，最后摇头，“如今这个时候，都会关起门来不见你的。官职低的，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官职高的，像邬丞相这一类人的，都已经做出了选择。谁会跟难测的圣心赌呢！”
其实卫起说的对，这个时候是个正常人都要避而远之。
可方漾梳理了整个计划，还是认为缺少一个在皇帝身边吹耳边风的人。
方漾还是自言自语，“能在皇帝身边吹耳边风的人，要么统领大太监，要么皇后，要么太子，要么位高权重的官员……”
“不对，不对，卫起，我们漏了一个人。”方漾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谁？”
“长公主，李相宜。”方漾斩钉截铁说道。
“这位长公主，多年前曾替大燕和亲到北狄，才保住大燕百姓和陛下。后来，还是你哥哥亲自带兵打到北狄才将她接回来。她从小与你哥哥一起长大……”方漾的思绪渐渐飘远，上一世是长公主将卫世子从狱中救出来的。
“对，没错，就是长公主。”方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心的跳起来，“你哥哥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天一亮，我就带着它去找长公主。”
卫起摇头。
“嫂嫂，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卫起一个卫家人都不清楚这些，她一个丞相府的官家小姐如何得知的。而且还是皇家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私事。
“啊，你那时候刚出生，自然不知晓。”方漾随意编了个借口。
“我没记错的话，嫂嫂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我，我~哎呀，我最爱听男女八卦之事，自然比你上心些。”方漾糊弄过去，自然是不能告诉他上一世的事情。
方漾走到卫世子棺材前，双手合十，祈祷道：“卫世子，您大人有大量，冒犯了。语毕，上半身爬进棺材里，开始翻卫世子的衣服。
终于在铠甲下面，找到了挂在腰间的玉佩。色泽圆润光泽，应该是常年佩戴。
“借用一下，多谢。”“我去后厨房换个衣服，梳洗一下，天一亮我就去长公主府。”方漾跟卫起说了一声就去后院了。
堂厅只剩下卫起和青山，青山也马上要离开了。
“所有暗卫，立刻从华京郊外撤离，和之前一样分散大燕各州监视。让秦将军带领校尉以上职务的将领，立刻撤回雁门城。能多保留就尽可能多保留一些卫家军，以续燎原之火。”卫起把可以想到的，都跟青山交代清楚。
他也是第一次做如此决定，不过，他会尽快让自己长大，变强壮。
青山一一全部记牢，准备离开时，提到了方漾，“世子妃，和传言中的不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女子。她虽口头说自己深闺内院不懂朝堂，但今晚，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的开口，深沉老辣，直击要害。”卫起说出了今晚见方漾的真实感受。
他虽然年纪小，但从小跟在父兄身边指点，尤其还是武将世家出身，看人更能透过表面。所以，他才愿意赌。
赌他这位新进门的嫂嫂，不会害他；赌卫家的将来，终会守得云开。
方漾换好衣服出来时，青山已经离开了。
方漾也准备离开了，卫起的腿现在还不能行走，所以，方漾特意给他做好饭，放到他身旁：“记得吃饭，我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说完，不等卫起回应转身就走。可是，怎么感觉后背有人盯着自己呢，方漾走到一半转身，看到卫起抬双眼一直追随着她，而且眼里的孤寂好不舍没有掩盖好。
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还是受伤的街边小狗。
方漾心里想着，也对，留他一个清醒的在这座孤坟里，不害怕才怪。
之前他是不想活了，在哪里无所谓。可如今，他也会害怕，也会担心自己一去不回。
方漾转身回去，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玉坠，“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从小不离身。你帮我收好，放心，我一定回来找你要。”说完，再也不回头地快速离开。
出大门，还是用的上一次的招数，不过方漾感觉，门口的锦影卫对她已经不当个人看了。
也对，马上就要死的人了，谁还会上心检查。
方漾知道，要抓紧了，那皇帝老儿的耐心快没了。
方漾出府后，先去找了薄荷，要了一些银两，也每天看一眼她好让两人都安心。
得买匹马，不然走着去长公主府，到了地方天都要黑了。方漾去马市的路上，又遇到了沈从诚。
“沈从诚，你有完没完！你好歹也是个翰林学士，虽然只有五品，但好歹是个读书人，你能不能有点素质！”方漾看着从马车下来的沈从诚就来气。
“你去哪儿？”沈从诚看了一眼方漾要去的方向，思索着。
“关你什么事！”方漾说着继续往前走，被沈从诚一把拉回来。
“今年初五，马市每逢初八才开门。马车给你用，不要钱。”沈从诚见方漾不为所动，继续道：“不是你说的嘛，我是个读书人，自然怜香惜玉。”
沈从诚眼角带着笑意，他没开玩笑，他是真的心疼方漾。
镇国侯府那摊子破事，为什么要让方漾摊上？上一世一个卫世子好不够，这一世死了也不放过方漾。
方漾急着去长公主府，见有人赶着给自己送马车，也懒得侨情。
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争分夺秒保命最重要。方漾没犹豫，立马上了马车，沈从诚也跟着上来。
“去哪里？”沈从诚问。
“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