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女子磕了个头，快速爬出去。
宋允棠跟着起身盯着被刀隐阖上的房门。
“棠儿这是何意？”萧宴伸手轻扯女子。
“给那老刺史下个套子让他相信自己已经得手，若是像方才那般放人离开，日后不知道还会如何。”
“什么？”萧宴挑眉。
“让刺史相信你同我因着方才那女子争吵不休，无暇顾及赈灾抚慰一事。”宋允棠接过男人递来的茶润喉。
“棠儿何时这般谨慎了。”萧宴饶有兴趣打量着女子。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百姓饿肚子的难题，墨州毕竟经他管辖多年，咱们若是此刻得罪了这个老刺史，他暗地里，不知道要使出多少刀子来。”
“棠儿，远比男子谋虑深远。”萧宴拿走眼前女子手中茶盏，眸间满是赞赏惊喜。
“不过是多读了些书罢了。”宋允棠垂眸浅笑。
“书尤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萧宴感叹着，忽地又喃喃自语：“等回去后，再为承武多请几位先生教他读书。”
墨州最富庶的凤吟街
官兵紧握的一簇簇火把映出一座座朱门深院。
“元参军，你带了这么多人夜围我钱府，究竟意欲何为！”衣着华贵的肥硕男人死死看着守在府门前的健硕男子。
他祖上三代扎根此地做生意，就算弄出了人命案子，也就是出些钱的事，刺史便能为他摆平，派官兵围府的屈辱之事，他还从未遇到过。
“封老爷，您也瞧见了，本官身后，可都是墨州富绅商贾一个个主动交给官府的救灾粮。我想封老爷心慈，定然会只多不少。”元参军说罢转过身去伸手指着身后两大马车的粟米。
肥硕男人一眼望去，果然是两大马车。
“元参军此举，可经过刺史大人同意？刺史大人若是不知晓，那本老爷恐怕不能给你。”肥硕男人冷笑着转过身去。
“站住。”元参军提刀上前走至肥硕男人跟前，从腰间扯下令牌语调冷硬，
“封老爷，你可看清了。”元参军说罢又凑至男人耳边，忍着男人身上阵阵恶臭的酒肉气，好心提醒：
“封老爷，朝廷这次派的人，可比太子殿下有手段，您可别瞧不清形势触了贵人霉头。您瞧这令牌，刺史大人都得将人供着，咱们又哪里敢违背。”
“来人是？”肥硕男人经商多年，迅速抓住敏锐字眼。
“来人是太子殿下先生，当朝少师和尚书令嫡女。”
“参军的意思是，这少师大人……？”
“其实，您要做的，就是听少师大人的令，让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您京城的生意不少，又何必为此触了他们禁忌。
这少师大人此番前来，说是为了抚慰百姓，实则也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这旁人都懂的道理，您难道看不明白？不都是开头做的轰轰烈烈，最后草草收场。”
“您是这墨州最大的富商，若是哄得大人高兴混了个脸熟，那今后对您京城的生意也有好处不是？”
男人听罢垂眸思索良久，松口道：“多谢参军大人提醒。”
“封老爷明白便好，如此，也不枉本官又废一番口舌。”
“大人何出此言啊？”男人打量着元参军不耐的脸色，察觉出不对味来。
“昨夜本官去杜府，让杜老爷提醒您一番，怎么封老爷还不相信呢。”元参军语气里带着些责怪。
肥硕男人脸色一变，心里暗骂杜济严老滑头，挤出笑改口道：“事多忘记了。”
“敢问参军，这杜老爷捐赠了多少粟米？”
“杜老爷捐了一百石粮食，那粟米在刺史府内堆了老高，少师大人瞧见后还夸赞了杜老爷心善。”元参军小声提醒。
“明白了，明白了。”男人眼神发暗，不住的点头。
“您明白就好，那这粮食的事您看？”
“参军大人，百姓流离失所，我这心里也是悲苦，我便将从府上粮仓内取出半数存粮，用于此次赈灾。
另外，流民众多，我再安排府上男丁协助官兵搭建粥棚，争取明日一早，让流民有粥饭可食。”肥硕男人说罢洋洋得意抬手示意府丁去取粮。
这个杜济严，得了消息不放出来，好事出风头的事都让他做了去，跟他那个烂爹一个模样。
此番为了不被他发现，竟然趁着夜色将粮食送至刺史府邸，难怪他没有一丝一毫察觉。
生意做的不如他，还想要借此机会摆他一道，真是烂人，他明日，一定要在少师大人跟前压他一番。
粮食陆陆续续被运至马车上，元参军同人道了别，熄了火光消失在黑夜中。
半个时辰后杜府门前
“杜老爷，您可想清楚了。”元参军看着犹豫不定的人再次道。
“封老头捐了多少？”杜济严谨慎开口。
“封老爷可是捐了两百石，此外，街道上粥棚修建，封老爷一并全包。”元参军伸出手比了个数，转身伸手示意精瘦男人看街上停放的数十辆马车。
“竟然如此大手笔。”杜济严脸色阴沉的难看。
封老头素来抠门，此番竟肯放血拿出这么多粮食，看来元参军方才那番话所言非虚。
他在墨州，一直被封氏一族压上一头，此番贵人前来，是他发展生意，寻求庇护得最佳时机。
“元参军，我府内粮仓，统共还有五百石粟米，今将三百石捐赠，还望参军在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杜济严捋了捋胡子，脸色沉重看着面前男子。
“杜老爷，这哪家捐赠得粮本官都有记录，少师大人也都看得清楚，哪里需要本官再多说什么。”元参军笑着提醒。
“元参军说的是，那便请参军大人派人去府上抬粮吧。”杜济严说罢让出身来，身后大门从两侧打开，一列官兵整齐有序快步进去。
寅时三刻
马车装着大袋粮食，浩浩荡荡向刺史府邸驶去。
街角暗处一女童咬着泛黑的手指，直直看着马车上的大袋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