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山,天边参星渐起
归猩阁顶戗角,斜插着一柄挂着血红剑坠的长剑,剑身上穿着一张淡黄色纸张。
沈琚山在阁楼石门外沉着脸望着,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是有人,送信来了,只是这送信的方式,让他着实窝火。
“去取下来。”沈琚山抬手。
话音刚落,身后黑衣男子应声踩着巨门旁石兽借力飞身而上,催动内力拔下长剑。
“大人。”黑衣男人双手捧着破碎的纸张跪在沈琚山跟前。
沈琚山伸手接过,却在看清纸上的内容时瞳孔一震,
“集结全部人手,前往不周山,避开青元塔全力搜寻鱼符下落。”沈琚山举起墨色蟒纹牌符,眼底涌现势在必得的痴狂。
裴晟那个老废物,鱼符都保管不好,那便别怪他横刀夺爱。
等扶持徐临即位,这大好江山,很快,便属于他沈家。
早朝后 宣政殿
“臣参见皇上。”萧宴对着徐澈背影跪拜。
“起来吧。”皇帝转过身来,带着审视打量着站起身来的男人,缓步走下台阶。
“萧卿啊,墨州安抚流民的差事你做的不错,朕很是满意。”皇帝夸赞。
“上行下效,皇上心忧百姓,在下百官自然效仿。”萧宴弯腰拱手,面不改色扯谎。
“朕是觉得,萧爱卿此次行事,远远甚于太子,朕在想,萧爱卿身为太子少师,可有用心教授太子?”皇帝说罢,眼神带着威压看着眼前一身紫袍的男人。
“皇上息怒。”萧宴惊慌失措撩袍就要跪下,却被一双虚浮的手拖住。
萧宴诧异抬头,面前皇帝突然咧开嘴笑起来,慈祥开口:“朕同萧卿玩笑。”
皇帝说罢转身,一步步走上高台,
“朕只是觉得,太子此番行事,有悖于朕对他的期望。”
“墨州之事牵扯颇多,处理起来却也棘手,太子殿下毕竟初涉朝政……”萧宴看着皇帝背影,也露出笑来。
“朕喊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替太子找补。”皇帝坐在高台上,抬手打断萧宴的话。
“是。”萧宴低头。
“昨日刑部押运回京的三人中,有一精瘦男子,名唤杜济严。”皇帝边说边看萧宴神色。
“皇上说的不错,此人多次从墨州前任刺史手中购置大批官粮,藏于自家府邸后院处,臣觉得可疑,便将人捉拿一并交由刑部审理。”萧宴补充道。
“萧爱卿,昨日夜里刑部得出口供,杜济严在二十年前,便暗中从各地购置粮食,却从来不曾售卖。”
“皇上的意思是?这刑部可有再审出什么?”萧宴拧眉。
“那人今早已被人灭口,只问出这些。”
“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几月前下官曾在同州刺史府缴获一处器械库?”萧宴说罢打量着皇帝神色,继续道:
“原先臣不敢猜测,可结合刑部口供,下官……”
殿内气氛略显沉闷,良久后皇帝动了动身子,
“设器械库,多年集粮,有人觊觎朕的江山,意图举兵谋反啊。”
萧宴听着皇帝的话,垂眸不语。
一道玉器破碎的清越声在大殿响起,紧接着拿着拂尘站在边角的孙大福慌乱趴跪在地上。
萧宴侧身对着暴怒的皇帝,视线落在殿中央碎裂的玉盏上,
“皇上息怒。”语气染了忧虑,视线却是落在孙大福身上。
“他们这是瞧着朕老了!”皇帝暴怒声响彻内殿。
萧宴垂眸,眼底尽是笑意。
孙大福颤抖着手掏出腰封瓷瓶,小跑着上前递了一粒褐色药丸,
“皇上,您可别气坏了龙体。”
孙大福说着将倒出来的丸药送至皇帝嘴边,又贴心奉上一盏茶水。
“下去。”皇帝喝下茶水,脸色难看至极。
孙大福应声退下。
“萧卿也退下吧,朕今日有些累了。”皇帝疲惫抚额。
“臣告退。”萧宴弯腰退出去,转身离开。
“传唤周御史。”皇帝放下手,目光炯炯吩咐身侧孙大福。
“是。”孙大福拿着拂尘疾步离开。
少师府邸 书房
“大人,您找属下。”修铭走进书房,对着萧宴拱手。
“将今日皇上传唤本官进宫的消息传入太子耳中。”
“属下明白,只是大人,此番将一切提前,会不会扰乱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修铭放下抱在身前的手,忧心道。
“于大局无碍。”萧宴开口。
“属下这就去做。”修铭转身离开。
宣政殿
“皇上,那委蛇图案的飞镖是下官在同州解丰抓捕县令等人时所知晓。”周御史跪在地上,眸色认真回忆当日的事。
皇帝摩挲着指间玉扳指,愈转愈快。
先前萧宴所进献画卷上,也有出现委蛇图案,只是那画卷,出自柱国公之子谢梵之手。
如此看来,意图谋逆的人直指柱国公。
可柱国公既要谋反,又为何提早让他儿子主动暴露意图给萧宴。
柱国公上交兵权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怀竹定郡公上交虎符为的是同尚书令一党连势。
后谢梵从战场上平安回京,可怀定郡公却是没要到想要的结果,依旧心平气和。
其中缘由越是细想,越是恍若雾中观花,迷离中透着若隐若现的清晰。
“周爱卿,近些时日太子可同郡公攀谈过?”皇帝敛去眼中忌惮,含笑发问。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近日来频繁于夜间出入郡公府邸。”周御史将探查情况尽数告知。
“频繁出入。”皇帝喃喃自语,继而冷笑出声。
“太子频繁出入郡公府。”皇帝面容平静重复着。
“皇上息怒。”周御史跪在地上劝慰。
“继续盯着太子,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即刻来禀报。”皇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下官明白。”周御史拱手。
“退下吧。”皇帝抚摸着手下龙椅,眼中现了杀机。
他对大儿子,向来是倾注全部心血,不曾想最后换来的,却是要夺了他的江山,要置他于死地。
这皇位往后谁坐,是由他来定,而非人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