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这就去。”清遥转身离开。
“等等,还是先来为我梳妆。”宋允棠说着支起身走至梳妆镜前坐下。
“是。”清遥脚尖一旋转过身来。
“清遥,你说萧宴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呢。”宋允棠看着镜中清遥忙碌的双手。
明明昨日夜里,他才说过什么都不会隐瞒她。
“夫人,大人是怕您担心,才吩咐奴婢们将此事隐下。”
”是了,“宋允棠卷着一小绺发丝,又想起昨夜二人的对话。
一刻钟后
“这样便好。”宋允棠看了眼要为她粘花钿的清遥,眉眼间染了些疲惫。
这里的座椅有些硬,她坐久了有些难受。
清遥看着镜中失魂落魄的美人,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如今大人不在身侧,夫人竟是连素来喜爱的花钿都不愿意粘了。
“夫人,”清遥正要开口劝解,却听得镜中美人再度抚摸着脸忧愁开口:
“老皇帝如今病重,我这张脸不施粉黛便已经足够明艳了,今日便不必弄得这样复杂。”
“是。”清遥愣怔一瞬,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回应。
终究是她多虑了。
“清遥,你去喊承武过来。”宋允棠说着抬手将头上红宝石海棠缀金步摇卸下,又从首饰匣子里挑了个不起眼的缠枝纹金簪戴上。
“是。”清遥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不多时
房门再度被推开,随后承武一脸心虚样低头靠在门前。
宋允棠眉眼温和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
“承武,你过来。”
“宋姐姐。”承武缓步移至宋允棠跟前站定,“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是大人他……”
“有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你且将知道的说出来。”
“是。”承武点头,心底逐渐有了底气。
反正平日里大人也是听宋姐姐的,等大人回来找他算账,自然有宋姐姐护着他。
这般想着,他心中底气更甚。
“姐姐,大人昨日夜里便暗中调动京中龙武军,只不过今日一早才让人放出消息,如今朝堂上各官,应是都知道了。”
“萧宴领了多少龙武军离京?”
“十五万。”承武扣着腰间挂着的玉佩。
宋允棠听罢垂眸不语,不安的心终于放下。
整个京城统共就有十六万龙武军,他倒是对自己挺好,将兵力几乎全部调走。
一旁承武见宋允棠不语,又忙声劝慰道:“姐姐,十五万龙武军对十万裴晟豢养的私兵,那真是绰绰有余了,姐姐不必担忧大人生死。”
“姐姐没有担忧。”宋允棠抬手轻抚额头,心里琢磨着剩下的一万龙武军去了何处。
只是一旁承武看来,他的宋姐姐全然是一副不相信的忧愁模样。
“姐姐,那裴晟豢养的私兵,皆是从各地搜寻来的地痞流氓、贼人盗寇,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宋允棠正要接话,却被敲门声打断。
“姐姐,我去看看。”承武丢下这句话快步跑至门前,眨眼间又快速跑回来。
“清遥说是府上来的信。”承武将手中信纸递给宋允棠。
“父亲传来的书信?”宋允棠接过信纸,却在看清信纸上内容时面露疑色。
父亲信上说已经按照萧宴要求推举徐临称帝?徐临那样的品性,能当皇帝?
宋允棠站起身来走至烛台前,反手将书信立于烛焰上方,
“承武,今日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你可知晓。”
承武拧眉思索片刻,忽道:“姐姐,听说裴晟被刑部下了大狱,好像是裴晟毒害老皇帝。”
“老皇帝可还活着?”宋允棠看着缭绕在指尖的淡烟。
“活着,老皇帝如今正好生躺在金宝斋呢。”
“还活着。”宋允棠紧蹙的眉头松了松,笼罩在眼前的薄雾似乎撕开了一条缝。
“昨日夜里大人临走前吩咐,要我今早等太医踏进太极宫一刻钟后将老皇帝偷出来,如今俞先生正用药材吊着他的命呢。”
“竟是如此。”宋允棠难以置信低语。
“萧宴他……”宋允棠话未说完,忽的反应过来,
“不对,下毒的人不会是裴晟。”
“宋姐姐说什么?”承武瞪大双眼。
‘“没什么,承武,你出去玩儿去吧。”宋允棠心不在焉走至条案前坐下。
房门被轻声阖上
宋允棠随手拿起毛笔在纸上飞速书写着。
促皇帝废太子诱徐观谋反,老皇帝被人下毒,新任太子徐临登基,裴晟被刑部下狱,先皇遗体莫名失踪。
宋允棠拧眉看着一行行字,最后大笔一挥将其连成一条线。
先前裴晟鱼符丢失,萧宴、潘预派出数批暗卫前往各地搜寻皆是无所获,后来终于有了下落,萧宴旋即放出两条消息分别给了徐观和徐临舅父沈琚山。
沈琚山接到夺命的假消息身死不周山,之后萧宴又故意留下线索,让徐临知晓其舅父身死是皇帝所为来离间他们父子。
萧宴借皇帝之手轻而易举除了徐临背后势力并离间他们父子,又让徐观拿到那枚能诱他谋反的鱼符,以除掉那有无限隐患的十万兵马。
再加之前几日柱国公虎符丢失,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为的便是等到今天,徐临登基为帝,可其身后没有一兵一卒,无所依仗。
父亲方才来信说是按照萧宴所言推举徐临为帝,可承武方才又说老皇帝还活着,若她猜得不错,等萧宴处理完徐观的事,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借老皇帝还活着为由头收拾徐临母子。
毕竟,宫内守卫森严,无论是裴晟还是柱国公,都不可能绕过重重侍卫来到太极宫毒害皇帝,除非,那个人是宫里人,且萧宴故意疏散了守在太极宫外的侍卫。
而这个人做的一切,都是柱国公府邸丢虎符引发的。
所以真正毒害老皇帝的人,不是裴晟,而是宁妃。
宋允棠不语看着向上条案上跳动的烛火,她似乎明白了,萧宴做这些事的原因。
眼下柱国公空有名号而无兵权,裴晟朝中人脉广泛却被下了大狱,等萧宴还朝,便可随意自行立废皇帝。
萧宴从始至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削重臣,夺兵权。
只是,这徐氏一族的结局如何,她隐隐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