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参暮礼
花祭姗姗来迟,温家所有姑娘们都已经等候多时。
尤其是一向看不惯花祭的四姑娘温绵绵,来的最早,也是最希望看到花祭因失礼、出糗被责罚的那一个。
今日花祭只简单的挽了一个百合髻,带了两只大牡丹烫花扇簪,着了一身素雅云纹的浅粉色衣裙,绣着金色芙蓉碎花图案,衬得原本就肤若桃花的她,更加白皙粉嫩,清丽无比。
一时间,整个堂中的百花齐放,都被她艳压的毫无颜色,黯淡无光。
“朝露夫人安好。”花祭不卑不亢,微微福礼。
若朝露浅浅含笑:“不用多礼,快坐。”她依旧是一副端庄慈爱的模样,让人容易亲近。
“九妹妹来的这样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妹妹有了国相大人这样的靠山,便不将家里的长辈放在眼里了。”
花祭神色淡然的入了座,听着五姑娘——温柔柔的阴阳怪气,并不给予理会。
她是温仁守的妾室——柳之姿所出,长的倒有几分姿色,只是性格不讨喜,贪慕虚荣,又十分谄媚。
不过,柳之姿在温家却十分得宠,又与若朝露明争暗斗多年,可谓是面和心不和。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着凝苍华与花祭的缘故,二人又再一次和睦的站到了一起。
今日这般明晃晃的与花祭呛话,便是若朝露的授意。
温柔柔见花祭不理会她,明摆着不将她放在眼里,心中那叫一个气。
“九妹妹,我与你说话呢!你是没听见吗?你便是这般的好教养,漠视家中阿姐。”
花祭依旧不予理会,只望着若朝露笑道:“夫人,往日晨参暮礼都是寅时,今日怎的改为丑时了?”
花祭就知道若朝露会寻机责罚她,所以便早早的起床等候了。
若朝露故意将时辰提早,不就是想以不敬不孝之名定她的罪嘛!
花祭这么突然一问,众人不防,怔了怔!
这丫头是疯了吗?竟敢如此质问当家主母,可真是“艺高人胆大”,果然是个冒失无状的乡野丫头。
温绵绵那要吃人的目光,好似能将花祭盯出火花来一般。
若朝露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温和的笑了笑:“今日要与礼家的夫人前往鸿胪神谙祭祀,所以及早不宜迟,故此!倒是本夫人扰了九姑娘的好梦了。”
“夫人何出此言!晨参暮礼本是世家大族的礼仪教养,女儿怎敢怠慢,还请夫人莫要折煞女儿才好。”花祭从容应对,倒是让若朝露小看了她。
其实她早知花祭是个机灵的,故而早早的想好了由头,就等着花祭这句话呢!
堂中除了四姑娘温绵绵、五姑娘温柔柔以外,还有妾室——慈音所出的七姑娘温若若十姑娘温韧韧。
“九妹妹初回家中,本应该为家族祈愿才是,正好母亲与礼家大夫人出府祭祀,九妹妹随同参拜,也算是为温家尽一份心了。”五姑娘温柔柔意味深长的说罢!。
花祭便不由得暗自冷嗤!
这个坑给她挖的这么明显,也真是个蠢的。
“可不是嘛!九妹妹离家十余年,在外福享不浅,逍遥日子过得好生快活,无忧无虑十余载,一朝回来,是该好好为家族尽一份心意才是。”温绵绵冷讽着说完。
花祭眉头轻蹙。
享福?
呵!温软软与凝苍华被赶出温家后,生存都尚且困难重重,还常常遭受追杀的困扰,为了保护温软软,凝苍华不得不以毁容来保证自己的清白。
还逍遥日子,是啊!多逍遥啊!逍遥到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吃不完的苦,歇息一下,就等着下一顿没饭吃。
无忧无虑,呵呵呵,她确实也无忧无虑,因为她不曾读过书,不曾学过礼仪,就更别提什么琴棋书画,原主温软软是一概不通。
母女两个流落在外,每天都忙碌在田地里,不曾停歇,一双本该十指纤纤的手,却如那七老八十的老妇人一般,长满老茧,全是皱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几个心怀鬼胎又一唱一和的人,为何会这般执着于将她哄去鸿胪神谙祭祀?目的何为?
咦~!等等,方才他们说的礼家?是哪个礼家……?是……那个礼家?
花祭思忖片刻!眸色微动,一股阴戾的杀气冲斥在整个厅堂之中。
礼家,呵呵,我倒要会会这个权势滔天的礼家。
不过眨眼的功夫,花祭的神色便转换了好几次。
“两位阿姐所言极是,女儿本应该陪同夫人为温家祈福,若是夫人不嫌弃女儿愚笨,女儿愿意跟随。”
众人闻言一时不防,对于花祭这突如其来的爽快,还有些诧异!
她们原以为还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哄骗花祭入局,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自愿往坑里跳了。
也好,省的她们多费唇舌。
若朝露笑了笑:“你如此聪慧,本夫人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你。”
一旁的温绵绵立时给了温柔柔一个眼神,温柔柔会意,望着花祭笑道:“九妹妹可还记得幼时,四姐姐贪玩儿,带着你在云纹阁玩闹,那处的阑珊年久失修,早已损坏,九妹妹便摔了下来,手腕处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
温柔柔本打算说下去,只是花祭不再给她试探的机会,直接了当且爽快的撩起了袖子,将那道深深长长的伤疤展示在了众人眼前。
“阿姐说的便是这道伤疤吗?”
众人又一次不防,面面相觑。
难不成!她们真的怀疑错了?
可是,她明明与小时候不一样了呀!甚至是毫无相似之处,尤其是性格脾气,简直判若两人。
温韧韧一时哑然,只得尴尬的露出一抹笑容来:“是……是呢!没……没想到这道疤痕还如此醒目,真叫人心疼。”
花祭端庄娴雅一笑,毫不在意的放下衣袖,神色漠然,好似这疤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难为阿姐还记挂着,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道疤的出处了。”说着,花祭还意味深长的扫了温绵绵一眼,弄得温绵绵立时心虚不已,赶紧躲避着花祭那犀利的眸光。
而这时,温柔柔却略带讥讽的一笑:“九妹妹如今姿容冠绝,竟比幼时还要美艳几分,想必这渗人的伤疤也会随之消散一些,可没想到,如今十余载过去,这疤痕还是这般渗人,可真是让人瞧了不忍直视啊!”
“咦~!四姐姐这般说,眼下这么一瞧,竟觉得九妹妹与幼时的确毫无相似之处,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假替了咱们温家贵女呢!”温柔柔阴阳怪气的附和着。
这两姊妹一唱一和,说来说去,不就是在怀疑她身份的真假嘛?
不过想来也是,她与原主温软软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性格也判若两人,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当初代替温软软归府,也早有这方面的心里准备,所以,当初才会将原主温软软身上的所有印记全部复刻在了自己身上,不然,她也很难蒙混过关。
“几位姐姐说笑了,当初,可是阿父亲自派人将我寻回,此前认亲之物也已递交到了父亲手里,姐姐们有所怀疑,便是质疑父亲了,如此!姐姐们大可去问问父亲,想必父亲他老人家自有定论。”
温柔柔闻言!一时哑然,没好气的白了花祭一眼,这丫头可真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温绵绵嘲讽一笑,端起茶盅,慢条斯理的说道:“九妹妹怎么还生气了呢!我们不过是说笑罢了!九妹妹如今与幼时有所不一样了,也是好事,又何必去叨扰阿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