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语落,自己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甚至还有些虚心地眼神飘忽,僵硬地后退了几步。
他移一步,江秋雨就跟一步。
直把他逼到背抵树干,退无可退,只能带着些许生无可恋去看落土的淡金玉桂小花。
江秋雨只安静看着他,似乎非常有耐心地在等着他。
越来越觉得熟悉了,他肯定是见过这个场景的,在哪呢……
总不可能是做梦梦见的吧。
须臾,灵光乍现。
还真是梦里见过!都怪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自己差点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个场景他曾梦见过,甚至就连交谈的内容都是一字不差的!
柳越记得,那晚江秋雨的异香刚定型成玉桂。
他也记得自己还被自己的梦给吓醒了。
说到吓醒,柳越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梦中这个时候的后续。
若自己不老实交代清楚,不好好地去回答师弟的问题,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会发生的吧!
很冤枉,柳越真的很冤枉。
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解释什么,又骗了江秋雨什么。
但是梦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虽然柳越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就是下意识想垂死挣扎:
“秋雨,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而且……”
而且,师弟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柳越其实挺放心的。
打脸来得很快。
骤降的气温惹得他一激灵,唇上覆过来的温软让他整个人都定格成了木偶。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这个吻实在是太轻了,甚至还残存着一点点美酒的滋味。
他们今日开了最后几坛从玉灵殿带回来的揽月仙,每一坛都已经喝见了底。
“秋雨,你是不是喝醉了?”柳越恍然大悟地去问退远的人。
薄薄一层红晕从雪色面颊染到锁骨,江秋雨看了柳越片刻,默默别开了头。
应该是了。柳越判断着。
把人扶去一边石椅座下,让师弟先休息一会儿。
“等师兄收拾完了就送你回你那边的寝居休息,不会太久。”
有些心乱,但一想到江秋雨只是醉了,柳越又会暗暗松一口气。
喝醉的人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自己也不应该去斤斤计较。
他确实加快了动作,收拾地很快。
把人送回去后不久又带去一碗醒酒汤,监督师弟喝完赶紧让他好好躺下。柳越给江秋雨掖了掖被角。
最后道了一句晚安,人就退了出去。
好混乱,这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好混乱。
一年多之前的梦为什么会成真?而且还是全部发生,一点儿不差的成真。
想得太多夜间就容易多梦。
回到自己榻上躺好,柳越又陷入了一场沉梦。
睡梦里,他看见视野里修长漂亮的五指并拢,捂住自己的唇。
湿润的气息被按了回去,发出的声音也低了。
“师兄,外面还有人在,说不定正听着这里。”
一道低哑气音半是诱哄地询问:
“我不会欺负得太狠,你稍微忍忍好不好?”
这声音似幽静的深海,也像凛冬孤夜高悬的那轮银月。
清冷、寂静,终不似溪泉清澈明快。
不会欺负的太狠?我看你挺乐在其中。
同样出现在眼前的屏风似乎被什么术法固定在了原地,推不倒。
哪怕他把自己全部重量压过去也没有出现料想中轰然倒塌的声响。
他撑着手的地方,手掌紧贴屏风,手心些微薄汗沾湿了屏风上的绸料,留下印记。
说实话,虽然上衣貌似穿得整齐,但他还是不敢垂眼看地。
视野里自己的手胡乱抓着,不多时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牢牢按住了。
他极力不让自己去听那些混乱的呼吸,以及强忍着的压抑声音。
就算他的确未经人事,但活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能分辨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景。
简直是——太过分了!
又被自己的梦给吓醒过来的某位大师兄烦躁地捂住脸。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一个梦来!
清浅的玉桂气息萦绕在鼻端,柳越立马放下手,这才看清趴在他床沿的那个人。
江秋雨的睫羽动了动,似乎就要悠悠转醒了。
柳越现在已经无心去想被他送回去安顿好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寝居。
余光瞥见师弟抬头,似乎正要来看他现在的模样。
心中一凛,柳越二话不说就给他家孩子脑袋按回了锦被上。
而后就听得一道带着尚未睡醒鼻音的一声茫然无辜的:
“嗯?”
别嗯,师兄现在不敢看你!柳越在心中泪流满面。
虽然全程都没有机会看见把自己抵在屏风上的到底是谁,但是垂落入他梦中视野里的一缕缕银霜雪色的发尾……
那是他师弟能自如运用返祖霄狸血脉时才会呈现出的状态。柳越心里很清楚这点。
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直这么把师弟莫名其妙按着也不像话。
心慌意乱地自我交战好几番,最后好不容易才强行压住了心绪。
他松开了江秋雨。
师弟却仍乖乖埋着脸,没有抬头。
“怎么不起来了?”柳越有些不自然地去问他。
“师兄现在似乎不想看见我,秋雨不想惹你烦。”
闻言,大师兄又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现在又羞又愧。
心里有鬼的是自己,欺负他家师弟算怎么回事。
几个深呼吸,努力稳住声线,保持平常语调,他道:
“没有这回事,快起来,你别把自己闷坏了。”
江秋雨听话抬首,第一件事果然是看向柳越。
待看清那一片红晕之后,又回想起方才听到的无序心跳,师弟眨眨眼,低声问:
“师兄是梦见什么了吗?”
柳越: “……”
差点又没忍住给他家孩子的头按回锦被里。
思绪一连乱了好些天,柳越做什么都不能集中精神,因为心中乱得有些不干净,他就故意避开了江秋雨几次。
晚夜静谧,灯盏雪亮。
作势要去亲亲润红的唇,结果那人别开了头,就那么躲开了。
轻柔的吻落在了线条些许凌厉的下颚线上,柳越撑着江秋雨的胸膛,稍微退开了些距离,带着几分疑惑去认真看他。
“你白日里尽想着如何躲我了。”师弟的语调里染上一丝丝委屈,居然耍出了几分小脾气,“才不给你亲。”
既然已经发话了不让碰,柳越就只是退而求其次地再次靠近去亲了亲唇角,然后环过脖颈。
他把自己埋入了江秋雨后颈的发间,有些贪恋地去细嗅清浅绵长的玉桂气息。
衣襟忽然被扯开,接着肩头一痛。
以前这人若是想要对自己干点什么都会提前询问,征得同意,这次却没有问他。
而是直接俯首,狠狠咬出血丝,留下一道牙印。
锋利的虎牙咬人格外的疼,柳越没忍住,在江秋雨肩头闷哼了一声。
环脖颈的手改为向下环住劲腰,埋首肩头的人瓮声瓮气地询问:
“秋雨是在生气吗?”
说着,环腰的双臂收紧了些。
“我不能生气吗?”江秋雨反问他。
这事换谁谁不气。
“秋雨为什么生气?”
“师兄一定要明知故问?”
柳越不问了,就安静抱着他,在微凉的雪色后颈落下一片温热柔软。
天明又将这些记忆忘得一干二净,每一次都没机会记得这些。
看清睡在自己身边的江秋雨时,柳越脑子根本就转不过来,人也愣了许久。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秋雨也慢慢清醒了,掀开眼帘安静望了他一会儿,忽而有些气恼地转过了身。
柳越下意识靠近,轻轻拍着师弟去哄。
哄师弟的时候,他也终于不会注意力不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