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女儿的电话,没有五分钟,赵梅的电话就进来了,又是一阵大惊小怪的紧张:“咋了?为啥打点滴?怎么回事?在哪?”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感冒,在我们社区医院。”老赵有气无力。
赵梅也不多言,挂了电话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还特意去问了医生,又给女儿回个电话。才说:“我回去给你做饭,打完直接回家。“
打完点滴,快下午三点了,一步三晃地走着回家,赵梅己准备好了做酸汤面片。老赵一进门,赵梅就说:“锅炝好了,马上就好。”
吃了饭,老赵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头晕无力,就在沙发上躺着。周梅却一边收拾一边嘟嘟:“谁好,没一个好的,关键时刻都不见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收拾完了,赵梅要留下来陪着。老赵说:“没事,好多了,你回去吧,晚上青儿还要回来吃饭的。”
“不管他,愿吃不吃。现在人家有人管。”赵梅皱着眉。
老赵没有接话。赵梅又说:“沙发上躺着多难受,药吃了,上床去睡吧。晚上想吃点啥?”
老赵摇摇头:“刚吃过,躺一会起来看吧。”
赵梅就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上,说起了诸葛青的事。这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说。
“国庆节回来后,人家就搬到新房子里去了。青儿想吃饭了,就打个电话,那个妖精再也没有上过门。今年过年,是各回各家过的,我倒是问了青儿,青儿就怼了我一顿:你把你自己的心操好就行了。我现在又不管他们的事,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上。青儿就是一周来吃一次饭,不说话还能在家里待一会,只要是我说话,话茬都不带搭的,起身就走。问题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就这个样子算个啥?老先人几千年就这么过来的,男婚女嫁,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赵梅就絮絮叨叨的说着。
老赵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样子,不是不想接赵梅的话茬,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细细想起来,赵梅的日子还是很可怜的,第一次婚姻就坎坎坷坷的,留下一个儿子,这个大儿子还孝顺的,可这些年来,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也是跟上操不完的心。第二次婚姻算是好的,可终究还是没有走到头。赵梅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还是个很坚强的人,总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儿女的事情都要办好。而且,自己认定了的事,都要千方百计的去做到最好,到最终了,做不动了,才自我安慰,我就这么大本事,我该操的心操了,该做的事做了,老天不帮衬,我也没办法。却从不去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而且,心气还高。因为自己的婚姻坎坷,相对而言,日子就过的比其他姐妹们差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总是鼓着一股劲,凡事都要在兄弟姊妹中间暗中做个比较,自己的日子没有过好,就把劲使在了孩子们身上,嘴上虽然不说,但言行举止上还是时不时的表露出来。
这些年来,又慢慢开始话唠了,更加固执了,总是觉得自己想的就是对的。其他不说,就是一个诸葛青找女朋友的事,从上高中就开始唠叨了。不同的时期,唠叨的话题是不一样的,但万变不离其宗:要找一个她以为最优秀的女朋友。诸葛青自小学习好,一直是班级的前几名,高中又考到了全市最好的学校,赵梅就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就开始扬眉吐气了:“学习不用我操心,就是不能乱交朋友。”上了大学又说:“大学生都是找女朋友的,你可得眼睛睁大些,各方面的条件都要考虑。”参加工作以后,更是有了自己的标准,家庭学历年龄相貌,凡是牵扯到女朋友的话题,时不时都挂在嘴上,这也是诸葛青从不和她沟通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
可赵梅却是锲而不舍。总以为这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人生最后一件大事,自己跟诸葛青说不通,就开始发动自己的兄弟姐妹帮忙。但核心问题是她心目中以为孩子都应该听家长的话这个观念,在当下的社会是明明行不通的。
所以,赵梅唠唠叨叨的把自己的话说完了,老赵也只能说一句话:“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说不中,哪天自己就琢磨过来了。”
还能说什么呢?
自从去年国庆节以后,姐弟俩心里是有了芥蒂的。赵梅虽然没有明确和老赵说过,但还是在其他姐姐们面前抱怨过的。上次三个姐姐一起来,赵琴住下后就从侧面提过这件事:国庆节你应该去的。老赵就给赵琴解释了半天:“这不是我愿意去不愿意去的事。自从诸葛青有了女朋友,两年多了,就到我这里来过一次,还是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走的那种,以前还十天半个月的打个电话,现在电话也不打了。我打电话过去,总是说开会、来人、有事或者忙。你让我怎么说?我也知道,他爸不在了,我这个舅舅应该多关心一下,但问题是我的有这个说话的机会才行吧?”
赵琴也叹了一口气:“你就想开一点吧,总归你是大人他是孩子。”
“这不是孩子的事。她脑子里一天到晚就这一件事,以为是她的责任,为了这个心愿,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装进儿子的头里。可他为什么不想想,儿子是成年人了,不只是身心健康正常,而且还出类拔萃,他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话有道理,你小姐就那么个脾气性格……”
“是呀,可为了她的脾气性格,是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要别人忍让?就说我和小任的事情,说刻薄点,她参与进来是给我买车还是买房,还是能干什么?”
……
任老师也好几天没有见了。老赵要去上坟的事,是给任老师说过的还特意说了晚上不一起吃饭的。任老师知道他要跑好几个地方,所以,只是每天早发信息,晚打电话。可第四天了还不见人影,下午五点多,就主动给老赵打了电话:“晚上想吃什么?”
老赵的声音还有点嘶哑:“三点多我姐才做的饭,现在还不大饿。”
任老师也听出了声音不对:“你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感冒了。中午打了个点滴,现在好多了,我姐陪着呢。”老赵回答。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病了也不说。”任老师就不高兴了。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老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