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这几日每日都往养心殿跑,只为了多在萧漠承耳边吹吹枕边风。
萧漠承虽也不肯答允乌薄迟的和亲之求,可两国利益相斗,若因一女子而结盟不成、两国交恶,外头的大臣定会上谏让他答允和亲一事的。
萧淑华这些时日也没闲着。
每天都往东宫跑。
不为别的,她就觉得整个皇宫里只有东宫是最可靠、最能庇护她的。
若不是怕惹得萧琰不喜,她几乎都想住在东宫里了。
宫道上。
绿筠边追着自家主子边劝道:“公主,要不今日就不去东宫了吧,公主可好些时日没出宫了,不如咱们出宫......”
“不去!”萧淑华提着裙摆走得飞快。
“那咱们天天这样跑东宫也不是个办法呀......太子殿下瞧着都不高兴了......”
何止是不高兴呀。
自打公主往东宫跑后,太子妃都不和太子殿下待在一块了。太子妃每日为了哄公主开心,就在宫里陪着绣绣花、烤烤鸡、看看话本子......
太子殿下虽没说什么。
可时不时就一脸幽怨地过来看几眼。
王公公还跟绿筠绿篱二人明里暗里敲打了不下三回了,叫她们劝着公主,别整日往东宫去了。
可瞧这情形,如何劝得住?
“不高兴?”萧淑华顿了一下步子,“我怎么没瞧见?”
绿篱:“太子殿下在太子妃面前自然是没有脸色的,可转头对着咱们做奴才的便有好脸色瞧了。”
“那真是委屈你们了。”
萧淑华敷衍地应了一道,依旧我行我素。
“莫说是皇兄不高兴了,便是他气急到要一剑杀了我,我也甘愿死在皇宫里,总比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乌苏被打死的好。”
若皇兄实在嫌她烦,只要让她安心,不让她去和亲。
她自然不会再往东宫跑了。
只是这些好似威胁人的话,萧淑华是不敢真的同萧琰说的。
她思绪正游离着,走到拐角处也没抬头,看也没看,冷不丁地就一头撞到了人。
耳边顿时响起绿筠绿篱的惊呼声。
还有一声满含讽意的嗤笑。
萧淑华捂着头,瞧见地上那双纹样别致的鞋靴,顿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竟是乌薄迟!
他脸上噙着笑,却没有一丝温意,甚至看她时连头也不曾低下半分,居高临下、狂妄自大。
“公主在说什么死不死的?吾怎么好像听到了乌苏二字?”乌薄迟抱臂笑问。
萧淑华没料到会在这碰上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面上顿时爬满怒色:“你管我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算什么东西,还管到本公主头上来了,让开!”
萧淑华是宫里唯一一位公主,自小千娇万宠长大的。
此时娇蛮的脾气性子被挑起,只恨自己没有像宋稚绾那般一身的本事,好将眼前的人揍上一顿。
乌薄迟看着身旁两侧宽敞的宫道,挑了挑眉眼。
伸出手朝身旁示意道:“公主若要走,请便。”
萧淑华扫了一眼那只手,笑他:“你让本公主给你让路?乌薄迟,你莫不是忘了,这是在萧国,不是在乌苏!”
她堂堂萧国公主,怎可能在自己的国土上给一个异国王子让路。
笑话。
萧淑华说完索性不走了,两人就这么在宫道上僵持着。
乌薄迟相貌长得极好,肤色不如萧国人白皙,带着些野性粗犷的麦色,但他的容貌却与肤色不甚相同,那双眸子甚至带着妖冶的美感。
总之。
与萧淑华心中喜欢的翩翩公子一点儿也不沾边。
相反,乌薄迟对她的模样倒是满意。
典型的萧国美人,五官容貌同她的性子相映,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棱角,钝圆可爱。
即便是站在他面前对他颐指气使,也感觉不到半分压迫感。
就好似一只弱小到可以随手掐着脖子便弄死的猫儿狗儿,因为惧怕他,而想尽法子在他面前跳脚。
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意。
萧淑华看着他冷冷道:“乌薄迟,别以为你拿两国结盟之事为由,便能逼我去和亲,我告诉你,做梦!”
乌薄迟不为所动,盯着她看了半晌。
反倒缓缓逼近了一步:“公主,凡事还是不要早下定论为好,今日我进宫,便是同使臣向萧国皇帝说和亲一事。”
萧淑华惊愕抬头:“父皇不会答应的!”
“可那些臣子未必不会。”
他的声音一步步逼近:“只要乌苏交换的条件足够让贵国的臣民们心服,想必萧国皇帝也迟早会迫于压力,将你派于乌苏和亲。”
“所以,公主说话时还是先过过脑子为好,不要动不动说些惹吾生气的话。”
“在乌苏,男子便是女子的天,若女子敢对自己的夫君这般说话,是要受刑罚的。”
萧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和离,如宋稚绾母亲那般骁勇善战的,上战场也不在话下。
萧淑华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般规矩。
她顿时心中厌恶更甚了:“我呸!还男子是女子的天,这么瞧不起女子,难道忘了当年你们的兵马被昭武将军杀得节节败退的情形了吗?”
“你不过是记恨我那日在宴席上说的那句话罢了,怎的?”
萧淑华不甘示弱,对着他也往前走了两步:“我说一句实话便让你记恨如此之久,甚至不惜要逼我去和亲,好借此日日折磨我?”
“乌薄迟,本公主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这般心思狭隘之人!”
路过的宫人大气不敢喘,纷纷低头而行。
乌薄迟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中被勾起的怒火窜得不知方向。
可他却依旧笑着。
语气如同淬毒般阴狠:“那你就去死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