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十九岁的一天,我遇上了李瑾。”
“李瑾?嘿,你猜我第一眼觉得她多大年纪?我寻思着,怎么着也得比瞎子老吧,保不齐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谁知道一见,嚯,顶多五十来岁,比瞎子看着还年轻。”
“一开始我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李瑾。瞎子后来才透露身份,我呢,就一旁听着。只听李瑾催促瞎子,问到底成了没有。”
“瞎子却摇头,说还得十年光阴。李瑾一听,好像有点急了,‘等啊等,十年又十年,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她抱怨道。”
“瞎子却严肃地说,‘这是命,不遵循,就得拿命来换。’李瑾听后,不再吭声。过了一会儿,她目光转向我,问瞎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家伙?’”
“瞎子只是微微点头,啥也没说。”
李瑾这小子,露了个面就急匆匆地消失了。他和瞎子嘀咕的那些话,我愣是没听明白。末了,李瑾似乎感慨,就算他们能等,他自己却等不下去了。他看着瞎子日渐衰老,瞎子却硬气得很,说什么命运让他等,他就等,若是命运不允,那就只能步他师傅的后尘。
我对瞎子的师傅一无所知,也从没听他提起过这号人物。
李瑾一走,我忍不住问瞎子:“你不是说李瑾已经不在了吗?怎么他又冒出来了?”瞎子长叹一声,道:“我倒是希望那年我们都死在轱辘沟,可世事难料啊。瞎子说,咱们早晚还得回去那地方,哪怕他等不到那天,我也会以他的名义,跟李瑾他们一同前往,继承他的遗志。”
瞎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显然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敷衍我,说李瑾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至于瞎子的那位师傅,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轱辘沟的人,瞎子总说那地方不简单。
这十年里,我忙忙碌碌,做的每件事似乎都在印证瞎子的预言。
郭君那小子,和我截然不同。他虽然是个孤儿,却从不显得孤单。这大概就是我们本质的区别吧。他嘴皮子利索,却不是那种喋喋不休的人,更不会成为话唠。
郭君对自己的出身总是遮遮掩掩,看似无关痛痒,起初我还误以为他是心存孤儿身份的芥蒂。但相处久了,才明白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我心中总有些许疑惑,感觉他的身世定有文章,可我从不过问,自小便是如此,从不主动打探他人隐私。瞎子总说我越来越沉闷,有时候连他都无法洞察我的心事。
对郭君,我也保持这份默契。
记得有次我一时兴起,给郭君推演命运,本想简单玩玩,却没料到越陷越深,仿佛走进了一团理不清的迷雾,他的命局看似山穷水尽,又似乎别有洞天。或许是我功力不足,也可能是好奇过了头,不慎招惹了什么,结果我昏迷不醒。多亏瞎子出手,我才悠悠转醒。他明白我干了蠢事,语重心长地提醒我:好奇心能害死猫,我们这些算命的可要有个度,过度窥探天机,小心赔上小命。
自那日起,瞎子老大对我显露的那股子好奇心似乎有点儿小吃惊,他本以为我是个例外,没想到我也和大多数人没啥两样。他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更多的是藏着点恐惧。打那以后,他有了个主意,把那些学问分成两半,一股脑儿地塞给我和郭君。他嘿嘿笑着说,这么一来,咱俩得绑一块儿才能使出点真本事,一个人想单干?那可不容易,搞不好小命都得搭进去。虽然这法子有不少毛病,可他也是为了保住咱们的命啊。等哪天咱们真明白了,再一股脑儿教给我们,等到那时候,好奇心估计也被磨得差不多啦。
这么着,我和郭君就成了彼此的左膀右臂,不可分割。至于瞎子老大的那些陈年旧事,也成了个解不开的谜。在我最想知道的那会儿,愣是啥也没捞着。
第二次,瞎子老大带我去了他家亲戚的儿子那儿,没带郭君。我还以为,这是十多年感情的特权呢。可到了那儿,我才发现,事儿哪有这么简单。
在那个规矩不太严的年代,我踏入了那所不太正规的疯人院,偶遇了一个名叫苏源的年轻人。这小子,竟然是我那从未谋面的侄子,而他在这儿,可真是让人意外。
我未经通报,就直接去探望了这个被囚禁在类似牢房之地的小伙。那时管理松散,连身份都不用仔细核查。嘿,反正我是自己人,探完那次,我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亲大伯,就是我。
瞎子提起往事,我这才知道,在家里,我还是个长子呢。
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苏源见了我,不仅顺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还好奇我怎么会在那儿。瞎子问他怎会认识我,他竟说我们一起破过案,我可是他的得力助手。不过转眼,他又把我当成了他的哥哥亦周。
这小子,短短时间里给了我不少身份,说话间虽有几分混乱,但眼神里透出的聪明劲,哪像是疯子,不过是有些异想天开罢了。
瞎子解释道,苏源并非真疯,不过是想得太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哪天找到了答案,自然会回归现实。
瞎子的那番话,就像刻在我心上似的,时不时地跳出来晃悠。他总说我们需要他,需要个能看透生死的能人给点拨点拨。
得说实话,他那话里的门道,我还真是没摸透。
咱们回到村子那会儿,瞎子跟苏源聊了聊,然后跟我提起,苏源的事儿还多着呢,咱们得等等。至于等啥,我就更糊涂了。瞎子只说是个大伙儿都盼着的契机。
说起这第三桩事儿,那可真是十年里头一遭的惊心动魄,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心跳加速。就是那次,瞎子领着我跟郭君,咱们仨又回到了无底湖。
出发前,瞎子问我:“你就不想知道,咱村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大水淹了,变成个大湖?”
我摇摇头,这事儿确实是我心头的一个大疙瘩。瞎子却笑眯眯地说:“这次,咱们就去把这谜底给揭了。”
瞎子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铜球,那玩意儿与我岳父有着不解之缘,镂空的花纹犹如无数小眼睛,诡秘又奇特。他轻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世间奥秘,非问可得,自个儿探个究竟,方能豁然开朗。”
我盯着那铜球,心里直痒痒,瞎子却卖起了关子,让我自己去摸索。
想起岳父,村里唯一的幸存者,除了我,就数他命大。他那失踪的三天,总让我觉得与我逃过一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时我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而郭君虽未亲历村中怪事,却从瞎子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他认为症结在我家,或许与父亲的再婚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