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县城笼罩在铅灰色的雾气中,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煤炉与豆浆的混合气味。
青石板路面上凝结着夜露,李山河的军靴踏过时溅起细小的水珠。他与柳生宗信的影子被街角昏黄的路灯拉得老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旅馆褪色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柜台后打盹的伙计被门铃声惊醒,抬眼看见两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男人,顿时睡意全无。
李山河甩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沉声道:“两间房,热水。”
伙计开好了房间后,李山河与柳生宗信住了进去。
在泛着铁锈味的淋浴间,热水冲刷着李山河背上那道新添的刀伤。蒸汽中,他古铜色的身躯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疤痕。
隔壁房间传来柳生宗信擦拭太刀时特有的“铮铮”声。
“李先生,黑市真的会有千年灵芝?”柳生宗信用白布仔细擦拭着刀身,指腹轻轻抚过刀镡上的菊花纹。这把御赐太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
李山河穿上内裤走出洗浴间,将青铜匕首别进后腰,冷笑道:“锦城黑市什么都有,只要你的钱够多,连阎王的生死簿都能买来看一眼。”说话间,套上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又往脸上抹了把灰。
晨雾未散时,两人拦下一辆漆面斑驳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两个沉默的乘客,当看到柳生宗信腰间若隐若现的刀鞘时,立即识相地闭上了嘴。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抵达了废弃的电影院门口。
“星光电影院”的霓虹招牌早已熄灭,破碎的玻璃橱窗里,几张发黄的老电影海报在风中簌簌作响。
入口处两个戴着墨镜的壮汉腰间鼓起可疑的轮廓,其中一人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来人。
李山河从怀里摸出一枚铸着诡异符文的铜钱,递了过去。
壮汉接过后脸色微变,迅速让开通道。
两人穿过布满蛛网的地下走廊时,柳生宗信的太刀在鞘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地下黑市里,数百盏煤气灯将偌大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各色摊位间穿梭着形形色色的人物:西装革履的军火商正在验货,纹满符咒的毒贩与买家低声交谈,几个戴着口罩的小明星在角落里交易装着粉色药丸的玻璃瓶。空气中混合着大麻、檀香和某种动物腺体的刺鼻气味。
“百草堂”的招牌下,瘦得像竹竿的老周正在用放大镜检查一株人参。
见李山河走近,他老花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笑眯眯道:“哟,三爷,稀客呀。”
李山河没接话,指节在玻璃柜台上敲出特定的节奏:“千年灵芝,有货?”
老周慢悠悠地弯腰,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
掀开盒盖的瞬间,一株通体赤红、菌盖泛着金色纹路的灵芝映入眼帘。菌肉中似有液体流动,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今早刚到的滇西货。”老周竖起三根手指,“三百万,童叟无欺。”
李山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卡里只剩两百万。正当他盘算着要不要押上柳生宗信那把御赐太刀时,一阵甜腻的香水味突然袭来。
一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按在了檀木盒上。
李山河转头,看见一张被各大时尚杂志追捧的精致面孔。
这人是当红女星林晚晴。她今天穿着定制款香奈儿套装,墨镜架在挺翘的鼻梁上,身后两个保镖的西装下隐约可见枪套的轮廓。
“周老板,这株灵芝我要了。”她的声音甜得像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老周立刻变了一副嘴脸,腰弯得几乎要折断,谄媚道:“林小姐大驾光临!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李山河的手按在盒子的另一侧,沉声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
林晚晴轻笑一声,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狐狸眼。她从爱马仕鳄鱼皮包里抽出一张黑卡,随意地丢在柜台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刷卡。另外,给这位先生拿点车马费。”
柳生宗信的手瞬间按在刀柄上,刀鞘与金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李山河用眼神制止了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在黑市动手无异于自杀,这里每个摊位后都可能藏着亡命之徒。
“我们走。”李山河转身时,听见林晚晴用气音吐出的两个字:“穷鬼。”
......
夜幕降临时,李山河和柳生宗信蹲守在黑市出口的阴影处。
柳生宗信正在往太刀上涂抹特制的刀油,这让刀刃在月光下不会反光。
李山河则反复检查着青铜匕首的锋刃,这把古物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光。
午夜十二点,林晚晴的白色保姆车终于驶出地下车库。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她正举着那株灵芝自拍,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得意的笑脸上。
当车子驶入城郊的林荫道时,李山河拉上了黑色面罩。
柳生宗信轻轻跃上路旁的梧桐树,太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
砰!
事先锯断的树干轰然倒下,横亘在道路中央。
保姆车急刹时轮胎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司机惊魂未定之际,一道黑影鬼魅般掠过车前窗,柳生宗信的太刀刺穿挡风玻璃,冰冷的刀尖抵在司机喉结上。
车顶突然凹陷,李山河的军靴直接将一名保镖踹晕在座椅上。他翻身入车的动作干净利落,青铜匕首已经抵在林晚晴精致的下巴上。
“东西交出来。”李山河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格外阴沉,“不然明天的头条就是当红女星毁容的新闻。”
林晚晴的瞳孔剧烈收缩,昂贵的香水也掩盖不住她突然冒出的冷汗气味。
当她认出李山河那双标志性的凤眼时,突然诡异地笑了:“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李山河的匕首轻轻下移,在她锁骨处划出一道血线,冷笑道:“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个自称有背景的人吗?”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
林晚晴趁机按下座椅下的紧急按钮,车顶“嘭”地弹开。
她尖叫着滚出车外:“救命啊!有人抢劫!”
李山河抓起檀木盒,与柳生宗信迅速消失在树影中。
警车的红蓝闪光越来越近,照出林晚晴凌乱的发型和扭曲的表情。她颤抖着掏出手机,镶钻的美甲在屏幕上敲出一串号码。
“爸,我被人抢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却冷得像毒蛇,“是李三那个杂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茶杯放下的轻响,淡淡说了一句:“你也真够闲的,没事去招惹那个疯子干什么?”
林晚晴的呼吸急促起来,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咬了咬嘴唇,问道:“那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他抢了你什么东西?”
“千年灵芝。”林晚晴的声音有些低沉,显得她对失去这件珍贵物品感到十分痛心。
“知道了。”对方简单地回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