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机降落在华亭国际机场时,已是华灯初上。透过舷窗望去,整座城市笼罩在璀璨的灯火中,黄浦江像一条缀满钻石的缎带蜿蜒穿过城区。
停机坪上整齐排列着六辆黑色奥迪A8,每辆车旁都站着两名身着藏青色制服的警卫。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车队最前方那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华亭市长周正阳。
“周市长亲自接机,”李山河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身旁的乔慕云,“你乔老板面子真大。”
乔慕云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那是自然,习惯就好。”
周正阳已经快步迎了上来。这位以铁腕着称的市长此刻脸上堆满笑容,主动伸出手:“李先生,欢迎来到华亭!”
李山河与他握了握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厚茧,这是个经常下基层的实干派。“周市长客气了,我就是来参加妹妹的婚礼,怎敢劳您大驾?”
“应该的,应该的!”周正阳热情地拍了拍李山河的肩膀,“令妹能与铁家结亲,是我们华亭的喜事啊!”
他目光转向乔慕云,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乔小姐,房间已经按您的要求安排好了。”
李山河这才注意到,停机坪边缘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一人正拿着对讲机低声说着什么。他们胸前都别着巨铁集团的徽章。
车队驶出机场时,李山河透过车窗看到沿途都有交警在维持秩序。最前方是两辆警用摩托开道,警灯闪烁却未鸣笛,显然是特意安排的低调护送。
“这排场还行。”李山河惬意地靠在真皮座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中央扶手。
乔慕云正在查看平板电脑上的邮件,头也不抬地说:“你真以为这是给我面子?”她冷笑一声,“周正阳明年要进京,需要铁家的支持。而铁家…”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看中的是你爸留下的《天机玉书》。”
李山河心头一震,但面上不显,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天机玉书》在我脑子里,反正我谁都不给。”
乔慕云合上平板,“你有没有想过,铁凯风为什么突然要娶你妹妹?一个在美国读书的普通女孩,凭什么入得了铁家二少爷的眼?”
车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坐在副驾驶的陈珂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
“你什么意思?”李山河声音冷了下来。
乔慕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按下隔音玻璃的升降键,等前后排完全隔绝后才开口:“十年前,你爸乘坐的铁家专车出事那天,车上本来还应该有一个人的。”
“谁?”
“铁巨力的私人医生,陈静。”乔慕云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她是唯一知道你爸那套‘转生术’全部细节的人。”
照片上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站在铁家庄园的葡萄架下微笑。
李山河瞳孔微缩,这个女人的眉眼间,竟与文慧有三分相似。
“事故发生后,林半夏就失踪了。”乔慕云收回照片,“而现在,铁家突然对你妹妹产生了兴趣,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车队此时正驶过南浦大桥,璀璨的灯火倒映在黄浦江面上,宛如星河倾泻。
李山河望着窗外流动的光影,突然想起文慧手腕上那条自己送的手链,玉坠背面刻的是“平安喜乐”,而剥开外壳,里面则是一篇西夏秘文,那是《天机玉书》的上卷。
那是李大川临终前交给他的,说是留给文慧的“嫁妆”。
“东方明珠酒店到了。”陈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李山河的思绪。
酒店门口早已铺好了红毯,两排服务员整齐鞠躬。
乔慕云亲昵地挽住李山河的手臂,在外人看来宛如一对恩爱夫妻。她的手指却暗中用力,指甲几乎陷进李山河的肉里。
大堂经理小跑着迎上来,亲自引领他们前往顶楼的总统套房。
电梯内,乔慕云突然问道:“你去锦城的当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李山河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白瓷瓶,没好气道:“乔慕云,关于咱俩的关系,你必须时刻搞清楚一点,我是你老公,也就是一家之主,我身为一家之主,办什么事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乔慕云皱了皱眉,反驳道:“我至少有权利过问吧?你手机也扔掉了,整个人突然消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李山河不以为然,冷笑道:“放心,我去哪都死不了,就怕死在你手里!”
乔慕云见状,脸色变得难看,厉声道:“李山河,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山河强硬回应:“不能。”
乔慕云怒视着李山河,咬牙切齿:“非逼我发火是吧?”
李山河毫不示弱,挑衅地说:“要打架尽管放马过来,道爷我今非昔比,现在可不怕你了!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乔慕云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这么嚣张,难不成又有了大补药?”
李山河嘴角微扬:“知道就好。”
乔慕云冷哼一声:“小样儿,嘚瑟吧你!”
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后,锃亮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是整个华亭的夜景,东方明珠塔近在咫尺,闪烁着梦幻的彩光。
“李先生,乔小姐,这是你们的房间。”经理恭敬地递上门卡,“周市长特意交代,您二位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经理离开后,套房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李山河径直走向落地窗,双手插兜俯瞰着黄浦江夜景。东方明珠塔变换着绚丽的色彩,将他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乔慕云将手包放在玄关的置物台上,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她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露出里面贴身的真丝衬衫。
“我让酒店准备了夜宵。”她走到迷你吧台前,取出两只水晶杯,“你爱吃的蟹粉小笼包和酒酿圆子。”
李山河头也不回:“不饿。”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乔慕云倒了两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走到李山河身边,递过一杯。
“那就陪我喝一杯。”她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就当...庆祝文慧明天出嫁。”
李山河这才转过头,接过酒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乔慕云的手背。
两人目光相接,他注意到她今天特意画了精致的眼妆,睫毛膏让那双杏眼显得更加深邃。
“叮”的一声,两人的酒杯轻轻相碰。
威士忌醇厚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带着微微的烟熏味。
李山河一口气喝了半杯,喉结上下滚动。
“慢点喝,”乔慕云抿了一小口,“这瓶麦卡伦25年是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李山河挑眉:“怎么,乔老板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
乔慕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卧室区域。她的背影在落地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
“我让人准备了换洗衣物,”她拉开衣柜门,里面整齐挂着几套男士西装,“都是按你的尺寸订做的。”
李山河晃着酒杯走到衣柜前,随手翻了翻衣领标签,全是意大利手工定制,每套都价值不菲。他嗤笑一声:“乔老板这是要收买我?”
乔慕云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仰起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山河,我们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就像普通夫妻那样。”
她的指尖微凉,掌心却带着灼热的温度。李山河这才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是他们结婚时他随便买的便宜货,没想到她还一直戴着。
房间里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远处传来外滩钟楼的报时声,悠扬的钟声穿过夜色传入房间。
“你想说什么?”李山河放下酒杯,语气缓和了些。
乔慕云松开他的手腕,转而从床头柜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给你的。”
李山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古朴的怀表,表盖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他瞳孔微缩,这是李大川前随身携带的法器,后来在车祸中遗失了。
“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托人找回来的。”乔慕云的声音很轻,“知道你一直惦记着。”
李山河摩挲着怀表表面的划痕,心中某处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他记得小时候常常趴在父亲膝头,看着他用这根怀表推算时辰。
“谢谢。”他生硬地说,将怀表揣进兜里。
乔慕云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走向浴室:“我先洗澡。夜宵应该快送到了,你饿了就先吃。”
浴室门关上后,水声很快响起。
李山河站在窗前,掏出怀表仔细端详。表针早已停止转动,定格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正是父亲出事的那个时间点。
他鬼使神差地拧动发条,怀表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表盖内侧弹出一张微型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师父与一个陌生女子的合影,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静儿与山河,满月留念”。
李山河的手微微发抖。静儿,难道就是乔慕云提到的那个失踪医生陈静?
浴室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乔慕云穿着丝质睡袍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卸去妆容的脸显得格外素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是李山河多年前随口提过喜欢的味道。
“看什么呢?”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向他。
李山河下意识合上怀表:“没什么。”
门铃适时响起,服务员送来了夜宵。精致的漆盒里装着冒着热气的蟹粉小笼包,旁边是晶莹剔透的酒酿圆子,还有几样华亭特色小菜。
乔慕云招呼服务员摆好餐点,又给了丰厚的小费。等房间里再次只剩他们两人时,她主动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在李山河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听说这是华亭最好的师傅做的。”
薄如蝉翼的面皮裹着金黄的蟹粉,轻轻一戳就有汤汁溢出。
李山河咬了一口,鲜美的滋味立刻在口腔中扩散。他不得不承认,乔慕云确实记得他的所有喜好。
“好吃吗?”乔慕云托着腮看他,眼神柔和得不像平日那个雷厉风行的乔掌事。
李山河点点头,又夹了一个。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着夜宵,偶尔碰杯,谁都没有提起铁家或是《天机玉书》。
酒过三巡,乔慕云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起身走到音响旁,按下播放键。轻柔的爵士乐缓缓流淌,是《Fly me to the moon》。
“还记得吗?”乔慕云向他伸出手,“香江企业家联谊会上,咱俩跳的第一支舞,结果你踩了我好几脚。”
李山河哼了一声:“明明是你先踩的我。”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握住乔慕云的手。她的手掌小巧柔软,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两人随着音乐轻轻摇摆,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的呼吸。
“乔慕云。”李山河突然开口。
“嗯?”
“怀表里的照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只知道那是你爸的遗物,其他的一概不知。”她顿了顿,“但我可以帮你查。”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李山河一脸狐疑,怀疑乔慕云又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乔慕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因为我累了。山河,我想跟你好好过。”
李山河不相信这母老虎会突然转性,对她依旧心存戒心:“你该不会又想榨干我吧?”
正说着,电话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文慧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