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出使党西走西城门会更方便,但大周以南为尊,南城门乃是燕安正门,所有的出使使节,都要在此祭路神。
南城门外,姜郑氏与上官沅芷、小茹等都已在此等候了,见得百官拥簇出使的队伍前来,顿时落下泪来。
“夫君!”上官沅芷奔至姜远的马前,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
姜远连忙翻身下马,伸手将上官沅芷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笑道:“芷儿莫哭,为夫只是出使又不是出征,短则半年就回,你只需在家中等我即可。”
上官沅芷努力挤出一丝笑脸来,用力点头,叮嘱道:“夫君此去山高路远,您一定要保重!芷儿定会守好家中一切,侍奉二老,夫君切莫太过挂念。”
姜郑氏也迈步上前,抱着姜远泣泪不止,道:“儿啊,你可千万要保重,为娘会在家日日为你诵经祈福。”
姜远一手揽着上官沅芷,一手扶着姜郑氏,安慰道:“娘,您与爹爹在家要多注意身体,孩儿会尽早回来。”
姜守业也过来劝道:“远儿出使党西也没什么,不要哭哭啼啼的,不吉利。”
姜郑氏闻言立即收了哭声,道:“儿啊,你定要早去早回,莫让为娘担忧。”
姜远用力点着头,他心中也是很不舍家中亲人,此去真的是山高路远,路上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凶险,但没办法,不去也得去。
小茹捧着一碗饺子走上前来,面带不舍之色,但却没有流泪:“公子,您教奴婢包的饺子,奴婢包好了,您说上马饺子下马面,您吃上一些。”
姜远笑着接过小茹手中的大碗,碗中有6个大饺子。
“嗯,好吃!”姜远夹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大口的嚼着,眼睛也变得红了起来。
在家多好,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贤淑的美妻,有善解人意的侍女,本应是过着最惬意的生活,却被拉来当什么狗屁使者。
姜远想想就觉得窝火。
“小茹,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要帮着芷儿照看好鹤留湾。”姜远轻声叮嘱道。
“嗯,公子请放心,奴婢定然与上官姐姐守好家。”小茹紧绷着小脸,努力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胖四,你过来。”
姜远看见背着一个包袱,提着一把阔叶大刀的胖四,低着头在人群中鬼鬼崇崇,时不时瞟上姜远一眼。
“少爷…”胖四见躲不过了,只得挪着脚步上前,脸上带着悻悻的笑。
“你背着包袱拿着刀,你想干嘛?”姜远微眯着眼问道。
“那个…小的也想跟少爷去见识一下高原…”胖四嘿笑着,讨好道:“少爷,您就带上小的吧,小的给你牵马…”
姜远在胖四的脑袋上轻扇了一下,笑骂道:
“你去做甚,高原之上,普通人上去连气都喘不过来!你如今是侯府管事,多少事要你操心,你老实在家,对了,地里的庄稼你给我看好了!若有差池,看我回来不要了你的狗命!”
“少爷…”
“回去!敢跟来,腿打折!你那婆娘也有身孕,你在家好生照看!”
姜远脸色一阴,他岂不知胖四的心思,怕这厮定然会悄悄跟来,当日去武威山,这家伙就是这么干的。
“哦…”胖四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再不敢吭声。
“秦大人,也来上几个饺子,讨个吉利。”姜远吃了三个饺子,将手中的大碗递给已与家人告完别的秦贤唯。
秦贤唯也是眼睛红红的,对姜远递过来的饺子却是一怔。
秦贤唯愣了一下,便自然的接了过来,面对姜远的善意,他自然是很乐意接受的。
此次出使,姜远为使节,秦贤唯为副使,这一去来回六千里之遥,两人自要一心而为,否则一路上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折来。
秦贤唯年过四十,混到五品郎中,品级虽高,但在吏部却是个老好人的角色,对谁都和气,从来不会得罪人,也从不选边站队,有事就在中间和稀泥。
但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虽让他结了不少善缘,但也吃亏不少。
在大周朝,不选个队伍站一站,在官场中很难生存下去,这与不是黑的就是白的调调一样,你不与我站一起,那你便是一个潜在的敌人。
有时候,恨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这么莫名其妙。
这次秦贤唯就被不知道是谁给举荐为出使党西的副使,一是,有人看不习惯他这老好人,总是站在中间和稀泥之态。
二是他懂党西语,不但是副使,还兼翻译。
代持的传礼太监看看天边的日头,道:“丰邑侯,吉时已至,焚香祭路神吧。”
姜远点点头,接过传礼太监递过来的香,在香案前行了三个大礼后,将香往香炉中一插,大喝一声:“开旗!”
被抽调而来的先字营校尉雷扬闻听姜远之令后,也大喝:“开旗!”
随同雷扬一起被调来的二百先字营士卒也齐声大喝,写有“周”字的旌旗被挂上旗杆,随风飘扬。
随后,代表姜远使节身份的信幡也被挂起,在风中发出猎猎之声。
“雷将军,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这一路上的安危都交于你了!”姜远对雷扬抱了抱拳。
雷扬黝黑的脸上浮出一丝笑脸来:“末将定保侯爷安危。”
姜远正要翻身上马时,姜守业与上官云冲这才走了过来。
“小子,出门在外,万事多斟量!老夫在你的车驾之上,放有一笼信鸽,你好生养着。”
上官云冲拍拍姜远的肩膀,道:“你乃我大周儿郎,不管面对谁都要有骨气!”
“孩儿谨遵岳父大人教诲!”姜远用力的点点头。
“远儿,保重!”姜守业在有外人在场时,说话永远都是这般简短干净利落。
“出发!”姜远翻身上马,当先驰出南城门,他不敢回头,怕看见父母、妻子的不舍而落下泪来。
随着姜远当先而动,长长的使节队伍也动了起来。
这次出使,随行人员众多,除了先字营的那二百护送的精锐外,还有一百禁军,再有赶着马车拉着礼品的随从上百人,以及还有载有粮草的保障车队和数百民夫,一共大约在千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