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围猎归来,一身猎装还沾染着围场的尘土与草屑,汗水混着尘土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他刚跨下骏马,还未喘匀气息,便有神色匆匆的宫人疾步上前,微微俯身,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太后有旨,宣您即刻前往甘露殿。” 李旦闻言,原本因围猎稍显兴奋的神情瞬间凝固,心脏猛地一缩,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他深知,每次被太后召见,都意味着一场艰难的对话,此次也不例外,更何况朝堂局势波谲云诡,此番前去,不知又将面临怎样的试探与考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冠,又抖落了猎装上显眼的杂物,才迈着沉稳却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甘露殿走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林羽的叮嘱,思索着应对之策。
踏入甘露殿,殿内弥漫着厚重而压抑的气息。巨大的烛台燃烧着,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将殿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愈发衬得武媚端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威严而神秘。武媚身着一袭绣满金线凤凰的华丽宫装,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彰显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她眼神如鹰隼般犀利,深邃的目光仿若能穿透一切表象,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静静地注视着走进来的李旦。李旦见状,丝毫不敢懈怠,快步上前,双膝跪地,上身挺直,双手伏地,动作标准且恭敬,声音洪亮而清晰:“儿臣拜见母后。” 武媚微微抬手,动作优雅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示意他起身,随后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一番,仿若要从他的神色间探寻出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片刻后,开口道:“今日围猎,可还尽兴?”
李旦恭敬地垂首,回答道:“回母后,围猎颇为尽兴。今日阳光明媚,围场中飞禽走兽众多,为围猎增添了不少趣味。儿臣与诸位臣子在围猎中各展身手,儿臣一箭射中了一只奔跑极快的野兔,那野兔机灵得很,在草丛中东躲西藏,儿臣追了好一段路,方才寻得机会将其拿下。众臣见儿臣射中猎物,纷纷高呼陛下威武,彼时围场中一片欢腾,儿臣心中也深感畅快,只觉许久未曾如此放松过。” 李旦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武媚的神色,只见武媚微微点头,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武媚微微点头,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犹如寒冬的冷风,直吹得人脊背发凉:“朝堂之事,你近来处理得如何?” 李旦心中一惊,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他瞬间想起林羽此前对他的告诫,赶忙定了定神,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说道:“儿臣自知能力有限,在朝堂诸事的处理上,实在难以与母后相提并论。平日里诸多事务,儿臣皆是依循母后往日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擅自做主的想法。朝中大小决策,儿臣必定先向母后请示,待母后定夺后,儿臣再依令行事。就拿前些日子商议的军饷调配一事来说,儿臣与几位大臣反复商讨,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各方意见纷纭,莫衷一是。最后还是依照母后的指示,以保障前线将士需求为首要,合理分配了军饷,才妥善安排妥当,将士们也都军心稳定。” 武媚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说道:“你能明白这其中道理,倒也不错。如今大唐江山,内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民生、吏治皆需用心;外有他国虎视眈眈,边境局势紧张。需我们母子齐心协力,方能稳固这来之不易的社稷,护我大唐百姓安康。”
李旦连连称是,腰弯得更低了,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他深知武媚掌控欲极强,在这朝堂之上,权力的天平严重向武媚倾斜,自己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举动,便可能惹来难以预料的麻烦。武媚又说道:“听闻寿昌公主已然痊愈,想必林羽功不可没。此人医术精湛,日后若有需要,可多倚重。” 李旦赶忙点头应下:“儿臣明白,林羽确有大才。此番公主患病,太医院一众太医皆束手无策,各种名贵药材用了个遍,却不见丝毫成效。是林羽用那神奇的祝由术,一番操作下来,竟真将公主从病痛中解救出来。儿臣日后定会善用此人,若朝中再有官员或皇室宗亲患病,定让林羽前去诊治,也好让他的医术造福更多人。”
两人又交谈了一些朝堂琐事,诸如地方官员的政绩汇报、新的税收政策讨论等。武媚忽然话题一转,目光紧紧盯着李旦,那眼神仿若能将他看穿,问道:“旦儿,你对如今朝堂局势,可有自己的想法?” 李旦心中一凛,犹如坠入冰窖,他瞬间明白这是武媚在试探自己,额头微微沁出冷汗,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儿臣认为,当下朝堂历经诸多变故,人心浮动,此时最应保持稳定,不宜有过多变动。朝堂的稳定,关乎大唐的根基,关乎百姓的福祉。儿臣愿在母后身边,时刻听从母后的安排,为大唐江山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就像母后常说的,大唐的繁荣昌盛,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以母后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武媚听后,沉默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却让李旦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随后武媚缓缓说道:“你能如此想,甚好。往后行事,多加小心,朝堂之上人心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莫要被他人利用,坏了我大唐的大事。”
李旦恭敬地退下,走出甘露殿,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笼罩着整个皇宫。微风轻轻拂过,吹在他满是汗水的额头,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他长舒一口气,回望了一眼甘露殿,那巍峨的宫殿在余晖中显得格外冷峻,仿若一头蛰伏的巨兽。他深知,按照林羽所言韬光养晦,在武媚这般强势的掌控下,绝非易事,但为了大唐的未来,为了自己的安危,他只能小心翼翼,在这权力的漩涡中艰难前行,一步都不敢踏错,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