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溪与柳青同乘一辆马车,尽管已经远离方才的地方,但仍感觉如芒在背,仿佛有一双实质般的锐利目光紧盯着他们,似乎要将这二人彻底看穿。她们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小姐,刚刚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柳青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然而,他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杨若溪急切地打断:“唉,莫要再多问了!记住,明日一定要去孙掌柜的铺子里多拿一些香烛纸钱,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就在庄子旁边把它们都烧掉。”杨若溪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紧接着,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杨若溪连忙补充道:“哦对了,你还是别亲自去了。让孙掌柜找两个靠得住的伙计去吧,千万别忘了叮嘱他们多准备一些,钱不是问题。”听到这话,柳青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便不再言语。
就这样,马车继续缓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口。只见郭掌柜早已站在另一辆车旁等候多时,待他确认一路上并未发生任何异常情况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郭掌柜轻声对杨若溪说道:“小姐,您先在马车上好生歇息吧,今晚就让柳青和我在另一辆车里凑合一宿。等明天天一亮,城门一打开,咱们立刻就赶往季家。”杨若溪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然后回到车上便闭上双眼,靠在车厢内养神。
而此时的季家却是另一番景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季母那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季父则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般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使得这座原本就有些萧索的宅子此刻更显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宅子里所剩无几的仆人们听到这恐怖的动静后,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聚集到了院子里。他们全都低着头,像一群受到惊吓的鹌鹑一样,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只见季如风正笔直地跪在院子中央,他面色苍白如纸,赤裸的上身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有的伤口甚至已经渗出血来。季母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试图保护自己的儿子,但她的努力只是徒劳,那无情的鞭子还是不时抽打在她身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老爷啊!您真的不能再打了呀!风儿他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啦!明天咱们还得去丞相府提亲呢!要是把风儿打伤了可怎么向人家交代啊?\" 季母眼见实在护不住儿子,便急忙双膝跪地,一边向前爬动,一边苦苦哀求着季父。然而,此时的季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季母的话。他飞起一脚将季母狠狠地踢开,然后继续挥动着手中那条血迹斑斑的鞭子,口中还不停地咒骂着:\"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孽障不可!放着好好的嫡女不要,偏偏被那个来历不明的拖油瓶给迷住了心智!我季某人怎么会有如此不忠不义的儿子!\"
季如风宛如一尊木雕般呆呆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眼神空洞无神,心中犹如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头绪,想不明白事情为何竟然发展到了这般田地。
如今的他,已然成为了整座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更让他感到痛苦不堪的是,自己还遭受了亲生父亲那无情的毒打。每一鞭落下时所带来的剧痛,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身上,但与身体上的伤痛相比,内心的屈辱和悔恨却更为沉重。
回想起整个事件的经过,季如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杨悠悠。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恬不知耻地单独约他出行,然后又故意趴在他的怀里,制造出那般暧昧不清的场景,怎会导致如今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
就在这时季母又生一记:“老爷啊,您快消消气吧,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呀。妾身听说那杨悠悠的生母深得丞相大人的宠爱呢,据说日后还要被扶正为续弦夫人。照这么看来,她倒也勉强能配得上咱们家如风啦。妾身这儿还有一些零碎的银两,老爷您拿着去买些好酒好菜,好好解解闷气。等明天您回来的时候,想必这件事情也就都尘埃落定啦。”
原本满脸怒容、高举着鞭子的季父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这才极不情愿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哼!这次暂且饶过你这逆子!若是以后再敢做出任何有损我家门面的事情来,看为父我怎么狠狠地修理你!”季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季如风,撂下这句狠话后,便转身抬脚朝着内室走去。
季母见状,根本顾不上查看身旁遍体鳞伤的儿子状况如何,连忙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季父身后,一同走进了内室。
没过多久,就看到季父满脸堆笑、春风得意地从内室缓缓走了出来。而一直跪在原地的季如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地想着:这场可怕的噩梦总算是能够暂且停歇一下了。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季父走到他跟前的时候,突然间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那一脚犹如疾风骤雨一般,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季如风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大山撞击了一样,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与此同时,一股钻心刺骨般的剧痛迅速传遍全身,疼得他忍不住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可是,季父却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下,就这样大踏步地扬长而去,留下季如风独自一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季如风才勉强缓过气来,他用手捂着受伤的胸口,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母亲真不该再给他银子啊……这些钱最终都会落入那些青楼女子的口袋里,真是太不值得了……”
想当年,季府也曾是京城里声名显赫、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那时的季家,门庭若市,高朋满座,好不风光。可谁能料到,后来季如风的祖父竟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时间内,便将家中大半的产业都输了个精光。这件事情引起了宗族内部极大的不满和愤怒,大家对这位荒唐的老爷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等到季父当家作主之后,情况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变得愈发糟糕起来。因为季父生性风流,偏爱女色,不断地纳妾娶小老婆,一个接着一个地把女人往府里抬。如此一来,家里的开销与日俱增,经济状况每况愈下。渐渐地,府上开始入不敷出,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曾经那些关系亲密的亲戚朋友们见状,也都纷纷选择疏远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最终,季氏家族实在无法容忍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于是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这一支驱逐出了宗族。不过,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并没有对外公开此事,好歹还给他们保留了最后那么一丝丝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