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
林间地上三具尸体整齐的摞在一起。
一个是那先前被算命先生缠上的妇人,一个是七旬老者,还一个则是茶馆里被说书人揪住衣襟的斗笠男人。
顷刻间三人竟然都已遇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凶手在马车驶进江远县后就开始连环作案,甚至能赶在马车离开江远县地界前的这段短暂时间里抢先一步进行抛尸。
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莫名的,沈肃清想起了先前算命先生对妇人说的那句“您今日必有血光之灾啊。”
赵九也骇了一跳,瞪大眼珠子颤颤巍巍指着地上那具老者的尸身开口。
“我去,这、这不是那个被强拉着算前程的七十岁老头吗?这也太残忍了,谁跟这老人家有血海深仇啊。”
闻言,一旁的傅守安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
“这几人你们见过?”
“启禀大人,这几位死者小的与沈大人在县内都见过。凶手大概率还在江远县,小的现在就派人回去抓?”
赵九话音刚落,傅守安就摆了摆手。
“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人抛尸怎么可能还在原地束手就擒。”
他又绕着三具尸首转了一圈。
“三位死者皆死于钝器猛烈击打后颅导致的内出血,且伤口一致,身上并无其他挣扎痕迹,尸体尚且温热,死亡时间大抵就在半盏茶之前。”
说到这里傅守安忽而拧紧眉,神情更加困惑。
他怎么感觉这种喜欢把尸体叠得整整齐齐的变态抛尸习惯好像似曾相识?
他眸光一闪,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三具尸体的手掌以及胳膊还有侧颈。
“滋啦”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从那老者面上揭了下来,其背后竟是一个中年壮汉。
傅守安拈起那张面具。
“不用查了,这三人手掌指腹侧均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茧子,其中背后挂着斗笠的男人衣袖间有残余的毒粉,大概率他们就是婪疆这几日派出混在人群中的探子。”
“啊??那,那是谁杀了他们。”
赵九目瞪口呆。
所以这一路上并不是真正的太平,而是有人潜藏在暗处替他们摆平了所有杀手刺客?
——
展信佳累得想死。
天知道她只是因为担心小沈大人安危才追出来,原以为只需一路暗中保驾护航即可,没想到刺客杀手那是真一批一批的来啊。
不是,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读书人的仇家是怎么做到能有这么多的?
天杀的光是这五六日里她就埋了二十来个人啊!!
等马车驶远,躲在槐树上的展信佳这才轻巧一跃而下落在那三具尸体旁。
少女掸去衣袖上的落叶,拧拧酸痛的胳膊。
她用鞋尖随意踢了踢其中一具尸体的脸,傲娇的鼓起腮帮子,语气得意洋洋。
“都说了不买我的符就会有血光之灾,这下好了,死了吧。”
尸体缄默。
展信佳泄气的往地上一蹲。
其实她本来不打算让小沈大人他们看撞见尸体的,但今日这三个她实在是挖不动坑了只能临时找个地方随便一扔,没想到刚好就扔在傅守安回来的必经路上。
还好她躲得快,不然就得被当场逮住了。
稍作休整后,展信佳从屁股兜里摸出之前买的地图认命的开始继续做准备工作。
“唔…出了江远县往北走十多里林路有一家客栈,现下太阳快落山,小沈大人他们今晚大概率会在那里歇脚。客栈再过去十几里路就是码头,想要到遥州还得在码头乘船走二日水路。”
“不管了!”
展信佳破罐子破摔的把地图往天上一扬。
——
顺着马车的车辙追了小片刻总算是瞧见了一间简陋的小客栈,趁着后院没人展信佳从马厩直接顺着窗台翻进了后厨旁的杂物间。
来不及喘口气休息,身前忽而传来一道惊惧的声。
“谁?”
恰好进来翻找东西的干瘦少女慌张的看着面前的陌生小姑娘,她转身刚想跑,下一秒就被一记利落的手刀直接打晕了过去。
“天字厢房上酒菜!”
“来了。”
厨房外传来店小二的吆喝,展信佳回忆着少女的声线含糊的压着嗓子应了声。
将暂时昏迷的少女小心的抱起放落在墙角铺着的柔软稻草上,展信佳快速的开始调换两人的衣着,扣子解到最后一粒时她的动作却兀的一停。
她眉头皱得死紧,将那少女的里衣又往下使劲拽了拽。
这姑娘瞧着跟自己岁数应该差不多大,可瘦得皮包骨,肋骨都清晰可见,整个人干柴干柴的,因营养不良而发黄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有些是淤青,有些像是已经结痂的烫伤,更多的则是被蛮力掐出来的细小伤口,新伤叠着旧疤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么一看,她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好肉。
外面又传来催促声,来不及思考的展信佳只好暂时先将这件事放下。
等仔细整理完衣裙细节,她又扯散自己的发丝挡住半边脸,最后用粗布头巾半包住头才施施然从杂物间走了出来。
“乔娘,拿个东西怎么这么慢?你这个小贱蹄子就知道偷懒!”
做菜的老厨娘不耐的训斥了几句紧接着便把一盘刚出锅还滚烫的清蒸鱼直接递给了她。
“别又打翻了,送去吧。”
展信佳眸光一暗。
她这次没应声,只是点点头。
好在这间客栈破旧又穷酸,简陋得统共就一条通往上二楼的路。端着盘子一路沿着拐角上楼梯展信佳心底还在暗自思索着刚才看见的。
那少女看上去不太像正经雇佣来的。
这店能是正经店吗?
等走到厢房门口展信佳才收回思绪。
之前跟在马车侧的其他随行便衣侍卫都在前边的一楼大厅吃饭,倒是没看见傅守安。
不过小沈大人喜静,住在最里间天字厢房里的应该就是他!
想到这展信佳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伪装,直到确认她亲娘来了都认不出之后她这才清清嗓子扬起谄媚的笑推开门往里走。
“哎哟,客官~~~……”
往里走了一步,她陡然尬住。
厢房里,傅守安正翘着二郎腿抖着腿。
他单手撑着下颚坐在桌前,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的执着一个劣质酒杯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