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有人来赎你了。”
看守打开了牢门。
当蹲在墙角自闭的孤折老人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一高一矮时,他气得当场翻了个大白眼,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吹胡子瞪眼,差点厥过去。
“干!你们俩虐待老人还上瘾了是吧?
能不能发发善心换一个老头折磨,我求你们了,我他吗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造啊。”
“老头…不是,老爷爷,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啊!事情太多我是真的给忙忘了。
再者退一万步讲,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要不是你偷偷背地里说我坏话,我们向来尊老爱幼的小沈大人怎么会气得扭送你见官。”
一边狡辩着,展信佳一个滑跪铲到老头腿边悄悄摸了摸他的裤腿。
还好,孤折老人还没有变成骨折老人。
她长舒一口气。
吃了一个多月拼好牢饭的孤折老人没好气的将小丫头挥开,冷哼一声,拂袖背手就往外走。
“晦气,遇见你们俩算老子命苦!”
“哎!哎别走啊。”
展信佳正愁着怎么哄这气炸了的倔老头,然而她家小沈大人只轻飘飘一句话,前边怒气冲冲的孤折老人就停下了脚步——
“您有钱吗?”
孤折老人:“……”
他顿时转过身来,挑眉,“哟呵,怎么个意思?现在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沈肃清淡然一笑,面上一派光风霁月。
“既然老先生在京城无亲无友,不若暂时在在下的同僚挚友家安置。
饭菜一应按我同僚家招待贵客的最高水准提供,还有喝不完的酒水,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绝对安全,不会被婪疆的人发现。
当然,只需老先生帮个小忙。”
——
“不是哥们,你自己知道往家里捡漂亮小姑娘,完事你就在外面给我捡了个破老头回来?
你好意思吗?我他吗谢谢你啊!”
一打开门,傅守安的天塌了。
本来沈兄难得上门拜访一次他还觉得挺稀奇挺高兴的,结果话没聊几句,一个蓄着山羊胡穿得像个流浪汉一样的老头敲着烟杆就进来了。
还没等傅守安反应过来,那老头已经自来熟的进屋四处打量转悠,还不忘嫌弃鄙夷。
“啧啧,四品官员就住这破屋,寒酸。”
这他能忍?傅守安立马薅起袖子就要跟这乞丐老头干一架。怒气冲冲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的他猛地停下脚步茫然回头。
“对了沈兄,这他吗谁啊?”
躲在沈肃清身后看戏的展信佳终于有机会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笑得很是心虚。
“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爷爷了……”
傅守安:“?”
只听说过收养孩子的,好家伙,甚至有人在外面好心帮他收养了一个爷爷。
“草,跟有病似的,你们快走吧!!”
傅守安黑着脸就把人往外推,推到一半,那小丫头忽而抛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甜头——
“这样吧,你认贼作爷,我可以帮你把阿月从展家那位问鼎小公子那里抢回来。”
傅守安呵呵冷笑,双臂环抱胸前,不屑一顾。
“笑死,说得跟谁稀罕似的,来吧这位爷爷请上座,你们俩也别站着了都给老子进屋乖乖坐好,我去给你们泡茶再整俩果盘。”
众人:“……”
这不是稀罕得不得了吗?
不管怎么说,至少暂时给孤折老人找了个落脚点,以后也方便联系。
趁着傅守安去切水果,还是先办正事。
“嘶,你这脉象很奇怪啊,是不是小时候生过什么特别严重的病?”
把了半天脉,孤折老人眉头越皱越紧。
展信佳其实也不太清楚,反正不管爹娘还是师父还有古风小生跟阿月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她拧眉。
“好像是吧,我爹娘说我七岁多的时候在外面玩雪冻着了然后发过一场高热,烧了快半月,等醒来之后就把以前的事全忘干净了。”
听完,孤折老人神情更加疑惑。
按他看来这看着可不像是发热引起的失忆,更像是人为干预的。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一旁本沉默不语的青年却忽而打断了话题。
“老先生,只要能治好阿纸的频繁夜梦就够了,其他事不必过问太多。”
沈肃清这句话说完,连展信佳都忍不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这话听上去没什么不对劲,但她怎么总感觉小沈大人话里有话,像是在警告这老头慎言,仿佛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一样。
那边,已经把完脉的孤折老人抿了抿烟枪,他不赞同的瞪了青年一眼。
“说得倒轻巧,问题是这丫头总惊厥夜梦就是因为七岁时那场病啊!
哎,说白了其实也不是病,我寻思估计是那会儿有个什么人用祝由术强行催眠把这丫头的某段记忆封住了,不过没封牢靠,这不时间一长便断断续续的以梦境的方式重新呈现了。”
说到这,老头颇为好奇的坐直身,忍不住八卦。
“你真不记得你梦见了什么?”
展信佳更懵了。
“不知道啊,每次一睁开眼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都是噩梦…
但是也不完全是噩梦吧,因为梦里好像有什么让我特别在意的事情跟人…不过既然我不是因为发热失忆的,那我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吗?”
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老头还没回答,旁边脸色愈发凝重的沈肃清再次抢先接话。
他抬指抚了抚小姑娘的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再自然不过,看不出丝毫异样破绽。
神情再温柔和煦不过。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要执着于想起来呢?
既然伯父伯母从未提及过以前,那定然是为了阿纸着想,或许被遗忘的只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罢了。”
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沈肃清一边心底自嘲着自己的自私,一边整颗心脏又止不住的坠坠下沉,生怕她真的想起什么。
或许这种隐瞒对阿纸来说不公平,但那样的记忆,他宁愿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展信佳垂眸,略一思索,再抬起头时她面上已经扬起清甜的笑意,明眸清澈。
她看上去似乎满不在乎。
“小沈大人说得对,既然我爹我娘这么多年都没告诉我,那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嘴上这么说着,但展信佳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是谁把她的记忆藏起来了,师父?
看来小沈大人知道什么细节,但眼下若是继续追问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先蒙混过去,等私底下她再找机会单独跟老头聊一聊。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暂时可以先搁置,眼下还有另一件紧急程度更高的事。
展信佳期待的苍蝇搓手。
“对了,那个老头啊…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吃了会让人生点小病的药?”
正好傅守安已经端着切好的水果回来,人都在,展信佳索性就把自己的计划全交代了。
“什么?你要给琉玉郡主下毒?!”
傅守安大惊失色。
这展信佳就不高兴了,她瞥他。
“那怎么能是下毒呢?只是一点点不伤身且没有后遗症副作用的药而已。琉玉郡主生病了自然是要寻医的话,到时候老头再冒充成御医带着我混进四方馆嘿嘿……”
不是展信佳自信,她偷东西确实有一手的。
不夸张的说她能隔着腰带外袍外裤把人家穿在最里边的贴身亵裤都偷出来——
还能再偷偷给人家穿回去。
先别管她的馊主意为什么总这么猎奇,你就说她是不是每次都能想出主意吧。
不过这种事沈肃清显而易见的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