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是肯定要打的,但哪些能打,哪些不能打却是有说法。
敢来府衙闹事之人,基本都权衡过利弊。
也是仗着自身与官府的些许关系,这才敢在公堂上妄言。
但贾大人的命令已下,总是要找几个倒霉的出来做做样子。
倒霉商人无法逃避,只得咬牙受了,但仇又记到了曾国江头上。
“一群傻子!”
曾国江小声开骂。
他认为这些如泥鳅般的家伙,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来抢曾大爷的利益。
别了贾大人,带着魏忠义潇洒回府。
范希文这时才从牛二的铺子里出去,因为隔壁的几位大人物,刚刚才转战勾栏。
大宋对官员的约束看似严格,实则松懈。
自太祖太宗之后,律法或许还有不少效力,但针对官员的各类条令已经逐渐废弛。
如狎妓、做生意等,基本无人再过问,成为不可对官家言说之事实。
如这些功曹小官,甚至以狎妓为荣,效仿天子之举,文人之雅事也。
“范公子?”
出门的范希文被一员衙役叫住。
来人是闫家庆的跟班。
“公子是否新招了一位掌柜,姓魏。”
所说正是魏忠义。
“他犯了事?”
范希文这是明知故问。
“算不得犯事,但稀里糊涂地典卖给了曾掌柜,公子若是现在出面,或许还能救他。”
范希文却不太在意一般。
“是闫捕头差你来的?”
衙役点点头。
范希文让莽子给了一锭小银,五两。
“多谢报信。”
留下一脸懵逼的衙役在原地自说自话。
“果然是魔物,视人命如草芥。”
范希文一路在街上漫游,走的却是矾楼方向。
炭黑公司的事,应当与师师姐再商议几句,经商实操前的最后沟通。
“先生,那魏忠义你不管了么?”
痦子不知范希文想做什么,只能冒着挨骂的风险问。
“莫慌,让事情飞一会儿。
你先带人去监视着,如果发现他们要把人送至蚁舍,出了城门便把人截下来。”
“若是他们暂时不去呢?”
范希看着远处衔泥的飞燕,忙忙碌碌,却不管下方的人是否讨厌。
“只要不出人命,只能看不能帮。”
其实范希文也很头大。
他想过找赵构帮忙,但这事有可能弄不好,到时让好兄弟惹一身骚。
又想过找叶峰帮忙,不过叶峰在汴京皇城司比较特殊,权力也算不得大。
只能自己来谋划,万一范希文出了事,想必赵佶、赵构、叶峰等多少也会帮帮忙。
“莽子,如果你面前有一坨大石头,你过不去又必须从此过,怎么办?”
搅合在一起的曾家三人与官府中人,就好比一块大石,成为范希文绕不过去的难题。
魏忠义被抓他不担心,或者抢、或者买,都能把人弄过来。
但答应过魏忠义的事,范希文从未想过食言。
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佟家四口,范希文也想救,因为遇到了,也因为魏忠义的良善坚持。
至于曾家的三位,基本在范希文的必杀名单中。
他发过誓,要改善自己身边的环境,这种社会毒瘤必须除之而后快。
“我把它推走!”
“推不走的,太大了。也没有梯子。”
“那我想办法把它搞烂,分小块总能扔到一旁了吧?或许都不用扔,直接踩过去也行。”
范希文吸了一口气。
莽子这货说得很有道理,为什么一定要想着把石头运走呢?
在石头上开出台阶来不就好了。
官员集团就像大石本身,但曾国江三人与他们可不算是同类,充其量只是被敲落的碎石而已。
“莽子,你觉得曾国江三兄弟与那些官吏,会因为什么割孽?”
(割孽,蜀语,闹矛盾、起冲突,程度极深。)
莽子望着范希文,觉得七爷今日智商缩水得厉害。
“七爷,这种事,一般都是为了钱财,他们账算不清,或许就打起来了。”
确实很有道理,直击人心。
“莽子,快走。先去矾楼,我有事安排。”
莽子一把将范希文捞起,让他跨坐在自己肩头上。
汴京大街上,多出一道靓丽的风景。
世人谓之:魔人驾山。
风驰电掣!
矾楼门口,小厮看着从莽子肩头下来的范希文,陷入了呆滞中。
骑马、驴、牛、骡子的都见过,骑人来逛矾楼的还是头一次见。
“小子,去禀报一声师师姑娘,就说她小弟弟来了,请求一见。”
自从上次之后,范希文的故事算是在矾楼悄悄传开,原来师师姑娘竟然还有一个弟弟。
那不是隐藏的国舅爷么?就跟散仙大能一样令人惊诧。
“舅老爷,师师姑娘并不在此。”
“那她去了哪里?”
“在潘楼那边的勾栏献艺去了。”
“莽子,全速前进!”
李师师有个癖好,喜欢在各处义演。
义演不是不收钱,而是钱不进李师师的腰包,都捐献给了汴京城的穷苦人,或者在城外建棚舍粥。
有人说这是李师师的“作秀”之举,但无论如何,她凭自己的影响力和技术挣了钱,也真的捐得出去。
单是这份诚心和胸怀,整个汴京便少有人能比得过。
就是那赵元奴,也基本不做这些事的。
范希文与莽子来到潘楼,一问之下,李师师已经打道回府了。
又白跑一趟。
想了一阵,干脆再命莽子往师师小院而去,最后才去矾楼。
莽子的大脚掌如同风火轮儿,快速迈动着,居然超过了还在巷口的李师师。
“吁~哇倒!”
(哇倒,蜀语,wa四声,多见于犁田时命令牛停下。)
李师师正好奇什么怪人如风一般过去,却见一个怪人分成了两截,又变成两人。
还来不及惊叫,就瞧见范希文的笑脸。
“姐姐倒是清闲,让我跑了半个汴京。”
李师师捂嘴直笑。
“我道是哪里来的妖怪,原来是小弟弟,今日怎么得空来见我?”
“是这样的,我特地来找姐姐过府一叙,主要是为了探讨一下音律。”
李师师抖了几下眉毛,似不信范希文所说。
“听说你给了我那好邻居元奴姑娘一首歌,姐姐这里却半首也没有,是看在康王面子上还是元奴姑娘的面子上?”
女人还真是麻烦!
范希眼睛看向鼻尖。
“实不相瞒,又有一首更好的,正想送与姐姐,顺便请姐姐用餐,商谈一下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