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才坐了马车,觉着身子还有些疲倦。
“要不你先去我那里坐坐?也让我休息片刻。”
“也好,姐姐身子要紧。”
到了师师院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
“好弟弟,不如去看看你那知己。”
李师师鬼灵精怪,转身去敲赵元奴的院门。
范希文脸皮厚,反正都能混盏茶吃,在哪里都一样。
况且这样还能避嫌,免得董事长赵佶吃飞醋。
或许李师师也存了这般的想法。
门被打开。
老嬷嬷一看是师师姑娘,当即大喜。
“好久未见到姑娘,愈发好看了呢!”
又看向她身后,发现是汴京第一登徒子范希文。
“范公子也是身体康健依旧。”
这打招呼的差异过分大了,令范希文有些受伤。
“新歌,你家姑娘可会唱了么?”
这话戳中老嬷嬷的心肺,元奴姑娘正苦思歌中的关键,好几次都想去请教范希文,被嬷嬷挡了回去。
她是怕赵元奴吃了亏,被范希文当成免费的暖床丫头。
但世间之事偏就如此凑巧,这少年居然被师师姑娘带了来。
只能放他进去。
“师师姐、范先生,有劳二位挂怀,今日是凑巧在我这里碰见么?”
李师师回了一礼。
“确是在门口碰见的,来你这里讨一盏茶吃。”
范希文径自走到石桌旁坐下。
“对对对,我也是来讨茶吃的,在东城跑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
大婶,劳烦你换个大盆给他。”
老嬷嬷偷瞧了一眼莽子。
这货恐怕用澡盆喝茶更合适些。
几人客套一番。
范希文连带对赵元奴也发出了邀请。
后者自然同意。
有李师师一起,老嬷嬷也不好当面推辞,只道范希文是个害人精。
她要是知道范希文“魔人”的名号,估计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也要把元奴留在院子里。
两辆马车自东城驶向南城范宅。
范希文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不断受着老嬷嬷和婢女怪异的目光。
他确实不该坐在赵元奴的马车里。
这马车香气飘飘,装饰得极为女性化,与范希文的身份不符。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两位是否对我有意见。”
“意见不敢有,偏见倒是有些。”
老嬷嬷双手放在大腿上,努力克制上去掐死登徒子的冲动。
婢女则是心有恐惧,生怕范希文兽性大发。
老嬷嬷一把年纪自然不会被祸害,她这般如花的年纪就不好说了。
“哎呀!受不了!停车,莽子驮我回家!”
范希文叫停马车,重新坐上莽子肩头,在前头带路。
“嘻嘻~”
李师师的车里传出了小声,窗帘抖动。
“我这个小弟弟真是个趣人。”
赵元奴讪笑。
“或许是嬷嬷她们的缘故。”
她是知道的,嬷嬷与婢女可不太喜欢范先生。
“他不会生气的。”
李师师自信道,又想起范希文赠歌给赵元奴的事来。
“妹妹新得好曲,给我清唱一段吧。”
赵元奴点头。
二人本就是邻居,说不上情同姐妹,但也算命缘相当,交流曲艺是常有的。
悠悠歌声自马车内响起,有种后世驾车听滴鸡歌曲的恍惚感。
范希文双手抚在莽子的鬓角。
“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丝趣味来。”
歌曲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也是他怀念前世的幻药。
范宅迎来京城两位顶级艺伎,算是一桩喜事。
其余人自然不敢凑上去传说中的欣赏娇美娘。
就连有为这厮,也改了昔日的毛病,说话做事小心翼翼。
无他,一个李师师就能让范府顷刻间化为乌有。
为七爷计,为喜娘计,他得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来。
最高兴的不是念七队员,而是李灵儿和水仙等人。
“能结识二位姑娘,灵儿真是三生有幸。”
九位姑娘迎接,叫李师师眼前一亮。
“小弟弟真有本事!”
一句夸赞与满含深意的浅笑,将李灵儿等人羞得失措。
又无端扮了范希文的内人,估计还是金屋藏娇的小妾。
而此刻范希文不在场,芳草仙子都不知该向谁发脾气。
人太多,没有进屋。
便在内院寻了一处空地摆开桌凳。
小女孩儿们下课了,还在院里放风,却没人打闹,只静静地相互讨论,或者切磋。
赵元奴赞叹不已。
“好有灵气的小姑娘们,尤其那两个,天生的美人坯子。”
她望着阿一和廿五,这俩女孩经过范宅伙食调理后,样貌极好,又最具灵性和领头人气势。
李灵儿闻言,笑着搭话。
“若是元奴姑娘见她们半月前的模样,或许就不说这话了。”
芳草做了嘴替,将小女孩们半月之前的遭遇,以及在范宅的事情大致讲了。
“这么说来,这些小女孩与我也差不多,甚至比我还惨?”
李师师怅然。
她从小就被当成艺伎培养的,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
世人只知汴京有位李师师,有位赵元奴,都恨不得能见一面,再一亲芳泽。
谁又知晓这两位昔日的磨难?
见两位文化大家如此触景伤情,李灵儿开口安慰。
“二位姑娘不必感伤,我等也是差不多的身份。”
赵元奴惊讶,眼前这位怎么看也不似勾栏出身,更不像风尘女子。
李师师见多识广,忽然想起一个江湖组织来。
“莫非你是女儿邦的?”
“正是。”
李灵儿从不强调内、外门之分,说到底没有外门的付出,内门也不会过得滋润。
但凡说出一点嫌弃的话来,都是不要脸的行为。
话题又转到女儿邦上。
独具江湖传奇色彩的女儿邦,险些让两位汴京大家沦陷。
“我就知道各位聊得来!”
范希文着人带了茶点来,都是南城常见的美味。
“范老板今日好大气,居然买了莲子糕!”
芳草逮到机会就要羞辱范希文,奈何范希文的脸皮刀枪不入。
“芳草仙子,小心夜里有人从床下钻出来!”
“除了一些登徒子,还能有谁?”
二人又斗嘴不歇。
李师师瞧着欢喜,低声对李灵儿道:
“想不到你们玩得这么花,还有半夜爬床的戏份。”
李灵儿却不恼怒。
“姐姐误会了,那只是范先生开玩笑的,他经常这样。”
李师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脸色变幻的赵元奴,又看了李灵儿九人。
“我看你们都中了我那小弟弟的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