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在溶洞深处拐了个直角,腐叶味突然被水草的腥甜取代。当手电光束扫过穹顶时,林深倒吸一口凉气——数百根钟乳石被雕成水龙形态,龙首低垂,口中衔着拳头大的夜明珠,荧光在水面碎成粼粼光斑,映得整座溶洞像浸在液态月光里。
“是傣族的‘帕雅纳’水神祭台。”阿朵的银饰在胸前发烫,她盯着中央石台的眼神带着敬畏,“百年前傣族人会把活祭品绑在石台上,让水神的使者——竹叶青蛇群啃食心脏,以平息暗河泛滥。”
石台呈八角形,每边盘踞着数十条竹叶青,蛇身泛着翡翠光泽,蛇信子吞吐间带出荧光,竟与穹顶水龙雕像的眼睛同频闪烁。林浅注意到石台上刻着环形水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微型青铜水龙,龙头正对着溶洞中央的暗河漩涡——那里浮出半截青铜水龙雕像,龙身缠绕着水草,龙眼是两枚拳头大的夜明珠。
“别盯着蛇的眼睛。”林海的赤蝎蛊在颈后躁动,他脖颈的青斑已蔓延至锁骨,“这些蛇的瞳孔能倒映出人最恐惧的画面,爸的笔记里说过,当年有支探险队就是被蛇群逼到祭台边缘,互相推搡着掉进暗河——”
话未说完,水面突然炸开。三条竹叶青腾空扑来,蛇腹鳞片在荧光下泛着金属反光。阿朵甩出腰间牛皮袋,金蚕蛊振翅飞出,虫身金光与水龙雕像的夜明珠共鸣,蛇群竟在半空僵住,蛇瞳映出的画面里,林深正被无数藤蔓拖入地下。
“它们在制造幻觉!”林深握紧罗盘,盘心太阳纹与水神祭台的水纹共振,发出蜂鸣般的清响。蛇群突然转向,目标变成站在边缘的林浅。她本能后退,鞋底在湿滑的石壁上打滑,尖叫着坠入暗河——水面漩涡瞬间吞没她的身影,只留下飞溅的水花和那声未完成的呼喊。
“浅!”林海的军刀脱手,赤蝎蛊尾部蓝光爆闪。阿朵一把拽住欲跳河的林深,指尖掐入他手腕:“暗河有‘水鬼旋涡’,贸然下去只会被暗流撕碎!”她望向青铜水龙雕像,发现龙眼的夜明珠正在逆时针旋转,“水神祭台的机关启动了,只有完成‘三牲血祭’才能停止漩涡——”
话未说完,暗河突然沸腾。林浅在水下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倒悬的青铜宫殿,无数贝叶经竹简用银链吊在穹顶,每片竹简都发出荧光,在水中投下浮动的经文。她的潜水手电照亮前方,瞳孔骤缩——六具身着傣族服饰的古尸手拉手围成圆圈,脚踩着青铜水盘,水盘中央刻着与罗盘相同的太阳纹。
暗流推着她撞向古尸,腐木般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林浅惊恐地发现,这些古尸的眼窝是空的,里面游出细小的发光鱼,鱼嘴一张一合,竟在重复她父亲的声音:“浅儿,去水盘中央,那里有解除漩涡的钥匙……”
水面上,阿朵突然惊呼:“水龙雕像的眼睛在流血!”只见青铜水龙的夜明珠渗出红色液体,顺着龙身滴入暗河,每滴血水都引发蛇群嘶鸣。林海盯着祭台石纹,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涂鸦:“水神祭台的三牲是血、骨、魂,我们的血就是祭品!”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石台上的水纹凹槽。青铜水龙雕像突然发出钟鸣,蛇群集体昂首,蛇信子指向暗河中央的漩涡。林深效仿哥哥,将血滴在相邻的凹槽,罗盘突然悬浮在空中,盘心太阳纹与水龙雕像的龙眼重合,暗河水面浮现出立体的水纹地图,清晰标出水下宫殿的结构。
水下的林浅挣脱古尸,发现水盘中央嵌着枚青铜钥匙,形状与罗盘背面的纹路完全一致。当她伸手触碰时,贝叶经竹简突然集体转向,经文内容竟变成父亲的日记片段:“1995年6月,在抚仙湖底发现古滇国水神祭台,不慎触碰青铜水龙,导致阿朵的母亲……”
话未说完,古尸突然集体转身,眼窝的发光鱼聚成箭头,指向宫殿深处的石门。林浅握紧钥匙,发现钥匙柄上刻着极小的苗文:“第十七代虫皇宿主之女,唯有你的血能唤醒水神。”她的银丝突然发烫,滴在石台上的血珠竟让石门缓缓开启,门后涌出的不是水,而是带着体温的热风,混着蛊虫振翅的沙沙声。
水面上,阿朵看着罗盘投射的地图,突然脸色煞白:“水下宫殿是古滇国的‘水牢坟场’,里面关押着背叛水神的祭司,他们的尸体被改造成‘水鬼守墓人’——”她的话被暗河突然冒出的气泡打断,林浅的潜水手电光在水下划出弧线,紧接着,六具古尸的手掌破水而出,皮肤下泛着与林海相同的青斑。
“抓住她们!”阿朵甩出金蚕蛊,虫身金光却被水龙雕像的血光压制。林海的赤蝎蛊突然暴走,尾部刺破皮肤,在掌心凝成血珠:“用我的血!血蛊能操控水鬼!”他将血滴入祭台中央的凹槽,青铜水龙雕像的龙眼突然变成血色,六具古尸的动作瞬间凝滞,眼窝的发光鱼游向林浅,组成“跟我来”的水纹图案。
水下的林浅趁机游进石门,发现门后是座倒悬的青铜塔,每一层都供奉着水神雕像,而在塔顶,她看见父亲当年的登山包挂在青铜钩上,包带浸透尸蜡,里面露出半卷贝叶经,经文上画着与阿朵银饰相同的金蚕纹。当她伸手触碰时,塔底突然传来机械转动声,整座青铜塔开始下沉,露出更深处的溶洞——那里漂浮着上百具水晶棺,每具棺材里都躺着心脏位置嵌着虫皇玉的古尸。
水面上,蛇群突然集体退向祭台边缘,竹叶青的鳞片摩擦声中,暗河中央浮出青铜水龙的完整雕像。龙首高昂,龙口大张,露出里面的青铜门——正是父亲笔记里画过的“万虫窟第二层入口”。阿朵突然抓住林深的手,银饰在他腕间烙下印记:“水神祭台的真正作用,是筛选虫皇宿主的祭品,你妹妹拿到的钥匙,其实是打开‘尸蛊牢笼’的……”
话未说完,水下传来林浅的惊叫。她手中的青铜钥匙突然融化,变成金蚕蛊的形态,钻进她的眉心。水晶棺中的古尸同时睁眼,眼瞳泛着与林深相同的金斑,心口的虫皇玉发出共鸣,整座水下宫殿开始崩塌。林深看见妹妹在气泡中沉浮,胸前浮现出与阿朵相同的虫形纹路,而在她身后,青铜水龙雕像的龙口正缓缓闭合,即将切断最后的逃生通道。
“跳下去!”林海推开阿朵,率先跃入暗河。他脖颈的青斑在水中发出蓝光,竟与水鬼古尸的青斑形成共振,六具古尸突然转身,用身体搭成桥梁,指引着林深游向青铜门。阿朵咬破舌尖,血珠融入水流,金蚕蛊化作光箭射向龙口,暂时撑开即将闭合的龙齿。
当林深抓住妹妹的手时,发现她掌心刻着新的古滇文字:“第十九代虫皇宿主之血,可破万蛊之阵。”水下的贝叶经竹简突然全部崩解,经文化作光点涌入她的眉心,而在远处的水晶棺群中,有具棺材的虫皇玉正在脱落——那具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十年前失踪的母亲,她心口的伤口里,金蚕蛊正在振翅欲飞。
暗河水面突然炸开,三人被暗流推上祭台。林浅瘫倒在地,发现自己的银饰已变成青铜色,上面的金蚕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走。阿朵盯着她的眉心,那里浮现出极小的虫形光斑,与林深掌心的罗盘纹路完全一致:“水神祭台承认了你们的血统,现在,我们必须通过青铜水龙的龙口——那是通往万虫窟第二层的唯一通道。”
溶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青铜水龙雕像的龙口彻底张开,露出里面螺旋向下的阶梯。每级台阶都刻着水神吐息的图案,台阶缝隙里渗出的液体,正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尸蛊毒液”。林海站起身,脖颈的青斑已蔓延至胸口,他指着水龙雕像的龙眼:“当年爸就是在这里弄丢了半块虫皇玉,现在,我们要把它找回来——”
话未说完,蛇群突然再次躁动。林深看见竹叶青的蛇瞳里,倒映出他们三人站在祭台上的画面,而在他们身后,溶洞岩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巨大的水神壁画: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将金蚕蛊刺入心脏,背后长出水龙般的翅膀,而下方跪拜的人群中,有个戴着与阿朵相同银饰的少女——正是二十年前的苗族圣女,阿朵的母亲。
水下的宫殿彻底崩塌,最后几具水晶棺浮出水面,其中一具棺盖缓缓滑开,露出母亲完好如初的面容,她心口的虫皇玉正在发出微光,玉片上刻着:“当第十九代宿主集齐三滴血,万虫窟的血祭将重启。”林深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原来所谓的“虫皇宿主”,从来都不是单一个体,而是需要林氏兄妹共同承担的诅咒。
青铜水龙的龙口开始闭合,阿朵拽着兄妹冲向阶梯:“没时间了!水神祭台每百年只开启一次,错过这次,你们哥哥体内的血蛊就会——”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木鼓声打断,远处的溶洞深处,传来佤族猎头族特有的战吼,混着金蚕蛊振翅的沙沙声,而在祭台石纹上,新的警告正在浮现:“擅闯水神领域者,将成为下一个百年的祭品。”
当三人跨入龙口的瞬间,林浅回头,看见母亲的水晶棺正在被蛇群环绕,竹叶青的身体组成她临终的口型:“保护好你哥哥,他不是你们的亲哥哥……”话未说完,龙口轰然闭合,将水下宫殿的秘密永远封在暗河深处。而在他们脚下的阶梯,每级台阶都在吸收他们的血珠,逐渐浮现出完整的古滇国地图——万虫窟的核心,正位于地图中央,像只瞳孔般凝视着所有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