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行老远便见到一个少年在湖边舞剑,料想应当是玉华门的弟子,翩然上前,未语先笑。
“哈哈..哈...!小哥好俊的剑法,不知是玉华门下哪位师叔的弟子?三仙岛张长行有礼。”
云帆打量来人,见也是个少年模样。身上一袭素白叠领的阔袖长衫,腰束一条水蓝丝绦,其上还别了一支金光灿灿的笛子,双肩上背了一个兽皮缝制的背囊,步履轻盈,姿态潇洒,嘴角上堆砌的全是笑意。
这人一脸朝气,很是惹人亲近,云帆在他腰间的金笛上多看了两眼,也对其施了一礼。
“玉华玄玄子门下吕云帆见过道友。”
张长行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又随意地拱了拱手,换了一张更为灿烂的笑脸。
“哈哈..哈...,却原来是云帆小师叔,此时不知是哪位真人坐镇玉华峰。”
他还以为云帆不过是徐、马二人的座下弟子,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还是自己的师叔。
这昆虚圣境,一直都是以三家为首,玉虚、玉华和三仙岛。三宗又各有一人为昆虚宫的太上长老,除了袁清灵,另外二人分别是玉虚龙出云,三仙岛李元阳。龙出云与元阳子皆尊称袁清灵一声师叔,是以这三家的门下弟子,也就以此来排资论辈,倒并非是从各派的始祖开始排起。
云帆也不知此人前来是何目的,于是言道:“玄音师伯正在静修,若无要事可随我去见大师兄。”
“那就有劳了,还请小师叔带路。”
云帆收起吞息,又对着天空唤道:“灵羽,我去一趟玉华峰,你玩够了自己回去吧,不用跟来。”
云层中“嘎”地传来一声回应,一道白影落下云端,在云帆头顶盘旋一周,又向着天边飞去。
“喂,小师叔,这头灵鹤可当真不凡,既威武霸气又通灵性,若是能再大一些,真能给小师叔当个飞行坐骑也说不定。”
这张长行一开始称云帆小师叔还有些别扭,叫了几声之后,倒也叫顺了嘴。
云帆一愣:“有这个可能吗?有吧...灵羽才一岁,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会骑灵羽吗?不知道,不过好想试试!”
心里这么想,不过嘴上却道:“不会的,我很重的,灵羽驮不动我的。”
“哈哈......小师叔,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可不要当真。这灵鹤看起来是要比平常的鹤儿大上不少,不过你要是真坐上去了,保准它飞不起来。”
云帆白了他一眼,也不再搭话,转身便往玉华峰而去,心里却想:“灵羽的个头可还一直都在长呢。”
一路疾掠,张长行暗自惊叹,这小师叔好快的身法,似乎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看看前面的身影,似乎还游刃有余未尽全力。尚未到玉华峰下,云帆却转身拐上了一条岔路,一老者此时正从对面而来。
来到那老者跟前,云帆唤了一声:“师祖,您这是要入长春谷吗?”
“哦,我正打算去炼一炉丹药,这位是?”
张长行闻言知是栖梧子,规规矩矩上前见礼道:“晚辈方丈岛张长行见过真人。”
在修真界不管是不是嫡系长辈,皆可称呼为真人,自居晚辈即可。
栖梧子呵呵笑道:“原来是阚月尘的门下弟子,此来玉华却为何事?”
张长行嘻嘻笑道:“下月初一,三仙岛再开仙缘盛会,有请贵派弟子前往,以增光彩。”
栖梧子打趣道:“难道是月步那老太婆想要嫁人了?”
“哈哈......哈,真人您别开她老人家的玩笑了,晚辈要是把这话带回去,万一,呵呵,那可就尴尬了。”
栖梧子当年曾和瀛洲岛的月步仙子一同游历过一段时间,不过两人终是未成良缘,如今居然被一个小辈拿出来调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探手夺过他腰间的金笛,挥起便抽在张长行的屁股上。
“没大没小,这笛子不错,我老人家就收下了。”
张长行手抚屁股,却是没有一点儿沮丧。
“真人喜欢拿去便是,打我作甚?”
栖梧子随手便将笛子抛给了云帆。
“拿去玩吧,去和你大师兄说,让他携你一起去吧,那个仙缘盛会多是年轻俊彦,你也去见识见识。”
“师祖,您是说我也能去?”
“去吧,你修为进步得太快,应当出去历练一番,这也算是一种修行。”
云帆应声点头,却也没有多么兴奋,在山中虽说修行枯燥,但自从他能够继续修行之后,却是沉迷在了其中,对山外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向往。
刚走出几步,耳中却又收到了栖梧子的传音。
“出发之前再来寻我,我有一封书信,替我送给方丈岛的月尘真人。”
二人行走在玉华峰的石径上,张长行忽然问向云帆:“刚才听真人说你进步太快,不知道小师叔现今是在什么修为?”
“大周天圆满。”
张长行心道:“果然,看云帆的年纪,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这还真是叫人汗颜,和此子相比,我又算什么天才。”
张长行一路而来,玉华门已是最后一站,索性在玉华峰上住了一晚,第二日,徐云东与云帆携了栖梧子的书信,同张长行一起出了山门。
“师父,云帆外出会不会有些不妥?”
陈玄音向来稳重谨慎,得知云帆跟徐云东去了三仙岛,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跑来向栖梧子询问。
栖梧子道:“这些时日我与那孩子相处下来,发现他对世情人心了解的太少。别的弟子都有在世俗中生活的经历,馆阁中也有同年作伴一路而行。唯独此子少与外人来往,一味地在山中苦修,修为或许会提升得很快,却会使他的心性有缺,阻碍他将来的修行。”
云帆此次下山和上次不同,并没有骑马,而是凭借身法一路疾驰。当来到沽城外时不过才到午时,三人放缓身形,打算步入城中,先稍作休息。
“嘎”地一声鹤鸣,高空中一抹白影穿云而下,径直落在了云帆身边。
“呀,灵羽,你怎么还是跟来了?”
灵羽低头蹭了蹭云帆的手臂,转头望向玉华山的方向,又是“嘎...嘎...”地叫了两声。
“你想让我跟你回去?”
“嘎......”
“可是不行啊,我下山有事,过几天就回来,你自己回去等我好不好?”
“嘎...嘎......”
灵羽貌似有些不耐烦的煽动了几下羽翅。
云帆安抚了一番,灵羽则振翅而起向高处飞去。
“小师叔,它回去了?”
云帆道:“它是能听懂我的话的,回没回去我也不好说,反正它不太开心了。”
张长行出主意道:“我看它跟个小孩子差不多,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我小时候就经常挨揍。”
云帆却是拿出金笛作势便刺了过去。
“恐怕挨得还少了一些。”
张长行闪身避开,两人打打闹闹进了城门,徐云东莞尔一笑,抬脚便跟了上去。
在听雨轩边上,有一座同样老字号的酒楼,唤作顺水楼。跑堂的伙计都是极有眼色的,一见进来的三人,就知道不是平凡人物。只看那小公子手中的金笛,便不是普通人能够拿在手上把玩的,忙不迭地将三人让进了一个雅间。
三人坐定,要了壶茶和一些吃食,张长行却是看向云帆道:“小师叔可要来些酒水?我们来比比酒量如何?”
云帆在幼时,吕墨清倒是用筷子蘸过酒水喂他,云帆却还有一些印象,那种微微辛辣的滋味,他却并不喜欢。
“不比,你喜欢自己喝便是。”
“男子汉怎么能不喝酒呢?要不先来点尝尝可好?”
张长行不死心,继续鼓动怂恿。不过当他看到徐云东投来的眼神后,立即又讪讪地笑道:“不喝就算了,免得耽误了赶路。”
见云帆不再理他,眼珠子一转,又开口道:“之前偶遇一位老者,我们破闷儿为乐,他出了一题问我,我当时竟然没有答对,小师叔可有兴趣也来试试?”
云帆有些好奇,便问道:“什么题?你说来我听。”
张长行道:“不如这样,小师叔如果答对了,这一路上衣食住行都由我来承担。”
“那没答上来呢?”
张长行嘻嘻笑道:“没答上来就没答上来,我可不敢让小师叔来负责我的盘费。不过......如果小师叔方便的话,就把那笛子,嘿嘿......再还给我就是。”
云帆心道:“难怪你整完一出又是一出,这笛子虽然好看,不过我又不会吹,还怕不小心遗失了呢,当初师祖也只是随手而为罢了。”
云帆拿出金笛,在掌心敲击了几下道:“好,你出题吧。”
只听张长行道:“说东山头的西坡上有一头牛,正在冲着南面吃草,敢问小师叔牛尾冲向何方?”
云帆刚想脱口而出说是向北,可心想不对,他既然有意为难,又岂会这么容易。略一思考,有些不确定地道:“向下?”
“哈哈哈,小师叔当真聪明。要不我们再来赌一个可好?”
“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只见张长行取来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又放还桌上道:“我不接触此杯,却能使此杯自行碎裂,若是我做到了,小师叔就还我笛子可行?”
“这有何难?我也能做到。”
“哎,小师叔我话还没说完,我不但不触碰杯子而且不动用任何修为,徐师叔可在一旁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