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舍不得钱财,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这次说话的,却正是那个领头儿的汉子。
张大春直起腰身,叹息道:“这位英雄,非是小人不愿拿银子出来,实在是无那许多银钱孝敬。如今小人身上除去几日的用度,最多能拿两百两出来,不如几位英雄暂且拿去,我张大春既在这沽水上讨饭吃,也想图个来日方长。”
张大春见他们有些意动,又道:“此地好歹也是码头重地,不远处就有城防守卫的军士,何况城内还有雷司风捕,真正闹将起来,恐怕几位英雄也难脱身。”
说着便拿出了一叠银票,攥在手里晃了晃道:“我们就此交个朋友如何?”
那汉子正在犹豫,他们本来也没打算直接出手。但凡是做无本买卖的都会事前踩点。张大春他们今日来得较晚,只好在码头的外围下锚停靠,收拾停当之后,许是累了一天,并没有留人值守。这些都落在了附近船只上有心人的眼里,那几人便是这些水匪的探子。
本想偷偷遣人上来割断锚绳,待船只顺水漂离码头之后,再行下手,不想却惊动了栖宿在船头的灵羽。其实这都怪那探子没有将灵羽考虑在内,这才惊动了船上的众人。而今能有两百两银子落到实处,这些人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哪知这时却听仓内也传来了一个声音。
“哎呀,张老板这样的朋友如此豪爽,在下也想结交一番。”
一只手从张大春背后探来,正好一把接过那一叠银票。紧接着一个白衣飘飘,一手拿着银票,一手把玩着金笛的潇洒少年,打从张大春身后迈步而出。
那少年手中金笛非常惹眼,见此情景,那匪首两边立即便各闪出一人,挥刀就向张长行砍来。
另有一人提着柄鱼叉,押后掠阵,口中喊道:“好胆,竟敢在爷爷们面前虎口夺食。”
那匪首本欲制止,想先摸清来人底细再说,可就在他筹措之间,“嘭”“嘭”两声,那挥刀上前的二人已然被打翻在地,那二人倒也没吃大亏,只是一人挨了一脚。二人刚刚翻身爬起,还没等站稳,眼前金光一闪又直挺挺地向后摔去。
张长行踏步向前,手中金笛直取那匪首的面门,而那个匪首却只是向后退开一步,便躲开了张长行的攻击,双眼却死死地盯向舱门,此时徐云东携着云帆正好走出船舱。
匪首边上的那个白面汉子,双手各拿一柄短叉,接过张长行又继续攻来的金笛,“叮、叮、叮”地战在一起,竟丝毫不落下风。
徐云东看出这伙水匪实力不凡,不敢再继续袖手,抽出长剑随手点出,便刺伤两人,对云帆道:“自己小心。”
云帆也将吞息握在了手里,闪身挡在了张大春的身前。徐云东也早看出了那个匪首不像是普通武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片刀光和一片剑幕便交织在了一起,刀剑相交不到片刻,却又忽地分开,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只是二人心下都在寻思,哪儿来的筑基修士?
张长行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有些过于鲁莽,他现在被两人缠得脱不开身,和他相斗的二人,修为就算不如自己,却也相去不多,狠辣和打斗经验还犹在自己之上。
前前后后一共上来了十一名匪人,如今除了地下躺着的四名,尚有四人向船舱门口扑来。张大春身边的四名护卫就要挺身而出,忽然云帆手中短剑暴起,伴随一声骄喝便杀向当前的两人。那二人措不及防之下刚一接触,其中一人便已手腕中剑,鱼叉脱手,另一人赶忙后退与后来的二人一起迎向了云帆。
云帆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不过常常和云岚拆招倒也没有乱了方寸。眼前三人功夫只是一般,云帆无心伤他们性命,只想打落他们兵器,不然他们谁也不是云帆的一招之敌。三人联手配合之下,终也没坚持多久,又有一人被云帆挑飞了兵刃退到一边。
张大春那四名护卫虽然没有上前厮杀,不过之前失去兵器的那个家伙,却已被四人制住,这时见又有一人退了出来,留下一人保护东家,其余三人便向那人捉拿而去。
此时这边的打斗动静早就惊动了附近的船只,岸边似乎还听到了一阵阵锣声响起。又是接连“嘡啷”两声,剩下二人的兵器也被云帆一举打落,其中一人一个翻身便跃入水中。另外一人正欲起跳,却见云帆已一把向他抓来。
那人反应倒也迅速,一矮身就地向旁边滚去,就在他着地的那一瞬间,突然暼见甲板上的一捆绳索,顺手抓起奋力抖向云帆的脚底。
云帆出手抓空,看到张大春的护卫已向这边赶来,便不再理会。一个凌空旋翅高高跃起,就要去相助张长行,忽然脚下一紧“噗通”一声,竟连人带剑被掀进了河水之中。
那匪首到底不是徐云东的对手,肩头和小臂各中一剑。这会儿岸边已有一队人举着火把向这边赶来,他更加不敢恋战,招呼一声另外两个同伙便倒卷入水,片刻消失不见。与张长行相搏的二人也纷纷遁水而走,不过其中一人却是硬挨了张长行一记金笛,才得脱身而去。
“快...快...,小公子落水了。”
“他可曾受伤?”
“没有,我在一旁看得真切,绝对没有。”
“无妨,我师弟自小在湖边长大,这河水奈何不了他。”
闻言,张大春等人这才放下心来,那抖落云帆的水匪,也早已被控制了起来。
此时又听到岸边有人大声喊道:“沽来风捕陈一青在此,贼人还不速速就擒。”
听声音竟是一个女子,徐云东回道:“贼人已退,留下了几个活口,一青可上船叙话。”
闻听此言,那陈一青不禁纳闷道:“你是何人?”
“徐云东。”
那人“啊”了一声。展开身法,借着码头上停靠的船只,径直向这边掠来。
却说云帆忽然失去控制,身体直接就拍击在水面之上,手中的吞息,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脱手沉入河底。此剑是师伯所赐,他哪敢有失,赶紧潜入河底摸寻起来。此处河水虽说不深,但是水下泥沙沉积,又加之黑夜在水底无法视物,只能用手一点一点的四处探寻。
没摸几下,手上便抓到一个好似剑柄的东西,不过手感和重量都不像是自己的吞息,再仔细一摸,的确也是一把带鞘的短剑,似乎比吞息还要短上一些,大概只能算是一把稍微长一点的匕首。
云帆浮出水面,将手中刚刚摸到的短剑抛向甲板,换了口气,又一个猛子潜入了水中。
张长行听见舷外水响,探头一望果然是云帆,刚想伸手去拉,只见云帆丢来一物又潜回了河底。也不知他在搞什么鬼,打量手中事物,竟是一把脏兮兮的短剑,显然是云帆在河底找到的,张长行看了看满手的淤泥,还好没有将其再丢回水里去。
人影一闪,一个女子便跃上了甲板。
“徐大哥竟然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差不多快有二十年未见了吧,没想到你竟成了一名风捕!”
风雷院在各处城池都设有风、雷两司,风司专责缉凶拿盗,而雷司则执掌律法、刑狱。这风捕便是风司衙门里的办案之人。
“十八年了,没想到徐大哥风采依旧,修为更是让一青高不可攀了。”
原来这陈一青也曾经在松涛阁里就学,她比徐云东只小了两岁,是以二人早就相识。
徐云东笑道:“嗯,你似乎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不过还是一副好强的性子,既然做了风捕,那这几人就交给你吧。”
陈一青看了一眼那几个五花大绑水匪,皱了皱眉头道:“果然是他们几个?”
“一青,他们那个匪首是什么来头,居然有筑基的修为,若没有高手在侧,你以后见到他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动手。”
就在这时“哗啦”水响,云帆已经手搭船舷跃上了甲板,陈一青警惕地握住了兵刃,一看竟然是个半大的孩子,又不解地向徐云东看去。
张长行向上一步,拉着云帆问道:“你没事吧,怎么在河底待了这么半天,很好玩吗?”
云帆只回了一句我没事,又对徐云东道:“大师兄,贼人都制住了吗?”
“没有,领头的几个跑掉了。”
然后又看向陈一青对云帆介绍道:“这位是此地的风捕陈一青,也曾经在松涛阁里求学,你便喊她一声师姐吧。”
“吕云帆见过陈师姐。”
“不用多礼,这位师弟是...?”
“是姬师叔的弟子,我这次就是陪他出来历练的。”
旁边的张长行插嘴道:“徐师叔,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明明是云帆小师叔陪你去我们岛上参加仙缘大会的。”
闻言陈一青看向徐云东,那眼神中明显带有戏谑之意,然后对众人说道:“云帆师弟还是先去换身衣裳,等我先处理了此地公务,我们再来叙话。”
陈一青命人划船将几个水匪带走,等做了一番交代后又重新回到船上,张大春吩咐手下准备了一些酒菜,几人便在甲板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