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重玄三年前便久居昆虚宫,中途也只在一年多前回来过一次,此时师徒再见,云帆又长高了不少,已经能和姬重玄的下巴齐平。再有两三个月,云帆来到昆虚圣境就刚好满六年了,按年头来算云帆也已年满十二。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大师兄他们呢?”
姬重玄已经从昆虚宫那里大致知道了关于雾隐岛的事情,所以知道他和徐云东也都去了禁地试炼,只是不知有没有和陈玄音等人相遇,这才有此一问。
“是大师伯叫我先回来的,师兄他们还要再等一个多月才会回来。”
“既然是大师兄叫云帆提前回来,这其中必有缘故。”
姬重玄看到云帆带回来的两个行囊,已经心中有数,便对云帆道:“哦,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去你师祖那里吧。”
栖梧子多数时间还是居住在长春谷中,刚才听到灵羽的那一番鸣叫,栖梧子就已经从长春谷里出来,正好在玉华峰下与姬重玄师徒相遇,于是三人便又一起去了栖梧子在太华峰的洞府。
听完云帆叙述完从去年二月初下山至今,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栖梧子与姬重玄皆对云帆这一番遭遇之凶险,境遇之离奇,以及诸多侥幸而感叹不已。
栖梧子又详细地询问了与袁清灵有关的所有细节,并没有得到自己师父天星子的线索,也就只好作罢。而后又问起云帆那眉心的火焰是怎么回事,其实云帆当时的意识已经无法自主,那火焰焚化残魂的过程,他还是事后听大师兄和张长行所述。而且他也无法主动召唤那团炽白火焰,闻言栖梧子对云帆具有神兽血脉的猜测,也就更加的笃定,只是却没有将心中猜测,说与姬重玄与云帆二人知晓。
栖梧子接过云帆带回来的《通天剑典》和轻吕帛巾道:“这《通天剑典》一直便是咱们玉华门的立派之基,包含至高的功法、剑技和修炼法门,而这方帛巾里所记载的轻吕剑诀,其中的剑法和心法口诀,可以说不在《通天剑典》之下,那《自觉慧心咒》更是无上的辅助修炼法门,重玄,等你师兄他们回来,就先让玄音传授你琴艺吧,为师需要闭关一段时日。”
“师父您是打算重归剑修之路?”
“谈何容易,不过而今有两大绝学在手,又有《自觉慧心咒》这等夺造化之功的辅助法门,为师对音律还算颇具心得,若三者能够融会贯通,说不定就能探索出一条新路出来,哪怕只是摸索出一个方向,也能对后人有所启发。”
姬重玄知道自己的师父向来自负,既然如此说,想必心中已经有所计较。
云帆又将那两个行囊拿到身前,栖梧子先是取出一片鳞甲,反复观察了片刻道:“玄音说得不错,此物拿来制作甲胄的确堪称圣品,即便仅用两片,便能护住胸前以及后背的要害,至于其药用的功效,我还需研究一番才能知晓。”
然后又拿出一块建木树根,欣喜道:“若这真是建木的树根,那此物的价值当还在那鳞甲之上,建木乃是传说中混沌衍生的第一神木,是木属性混沌本源化生而成,且兼具阴阳造化之功。此物亦可入丹,哪怕只是随身携带一块,打坐修行时也能稳定心神,排除杂念,当年清灵子师祖若有此物相助,或许早就渡过了魔劫,而云帆若是服用了此物炼制的丹药,他那先天受损的经脉,旦夕之间便可尽复。”
说着栖梧子的双手便在那块树根上动作起来,不一会儿一块太极双鱼造型的木牌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栖梧子将那木牌递给了姬重玄:“你这可是沾了你徒弟的光了。”
姬重玄微笑着收起,不一会栖梧子又制作了一块相同的木牌送给了云帆,并嘱其二人回头挂在胸前。那些掉落下来的碎屑,也都被栖梧子仔细地收集了起来,看来此物的确是异常的珍贵。
最后,栖梧子又拿起那枚玄元造化丹道:“这颗丹药确实是给玄音准备的,我不日就要开始闭关,重玄你收起来吧,等你师兄回来,你就直接给他便是。”
“是,师父。”
栖梧子又对云帆道:“云帆,你目前最需要的是稳固修为,你清灵子祖师十六岁筑基,已经是千年来的不二天才,你如今不过才十二岁,修为精进的太快未必就是好事,等你师伯回来,你也可以向他请教音律,那《自觉慧心咒》还是更适合用琴来演奏,因为丝弦比管竹更容易掌控声音的准度。”
云帆点头称是,又听栖梧子继续道:“以后不可再给灵羽喂食鲜血,以后灵羽就作为我们玉华门的护山灵禽吧。”
云帆并没有隐瞒用鲜血喂养灵羽之事,没想到却遭到了师祖的反对。
当夜祖孙三人交谈到很晚,所以直至天亮这才离开,姬重玄返回了玉华峰,而云帆一出洞府就见到了兴奋而至的灵羽。云帆先是习惯性地来到湖边练剑,而灵羽却比鹤立鸡群更加凸显地站在鹤群当中,其它的鹤儿却都不敢站在它的左近,包括大羽毛和小羽毛亦是如此,看来灵羽已是鹤群们新的头鹤。
收起吞息,云帆就近来到了湖边的那几间木屋,小屋依旧,只是已经有一年多不曾有人居住,屋内已经布满了蛛网,地面和桌椅上也落满了灰尘。
想起师姐在这里照顾他的那段时日,云帆便轻轻地推开了云志和云岚的房门,屋子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搬走了,看来师姐他们在进入禁地之前,也已搬离了这里。
不过意外的在云岚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丝线,云帆把几股丝线搓成了一根细绳,再拿出昨夜栖梧子给他的建木牌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手抚着胸口,那日秦淮河畔的情形又仿佛历历在目,蕊儿、大将军,还有那两个小贼......
想到这里,云帆的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意,没想到就因为那两个小贼,自己就从吕长风变成了吕云帆,而且还有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真不知若一直待在爹爹身边,自己现今又是怎么一番模样,难道是每天捧着书本在学做八股吗?
云帆将几间木屋打扫了一遍,最后又来到了灵羽幼时的那间屋子,在大羽毛和小羽毛窝下的蒲草中摸出来一个小小的布袋,云帆隔着布袋摸索着数了一下,从果果那里得来的十枚灵石一颗没少,都还好端端的在袋子里。
他打算把这些灵石一起交给师父姬重玄,因为要出入圣境必须要有灵石来驱动阵法,栖梧子曾答应帮他凝炼灵石,也不知道目前够不够,他实在是有些太想念爹爹了。
“只是这些灵石的来历,却有些不好交代,不管他了,就说是在那鲮鲲遗骸身边捡到的,上古异兽留下几颗灵石应该也说得过去,自己为了出入外界而存了一点私心,今天才拿出来,也不知师祖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于我。”
云帆退出了湖边木屋,又去了少华峰的居所,自打在雾隐岛额头的抹额毁去了之后,他就一直未曾佩戴,当初云岚帮他缝制的两条额带,如今一条毁在了雾隐岛,而另一条则送给了依宁,他记得当初师父姬重玄也曾给过他一条,只是没有云岚缝制的好看,就一直留在了少华峰上。
云帆扎好额带,抚摸着头上那一寸来长的短发,不禁又想起了依宁,他答应过依宁会让姬重玄也将她收入门下,昨天都还没有来得及和师父说起。想到这里,云帆便来到了崖边,召唤来了灵羽,便向着玉华峰飞去。
而此时的紫都城里,却有一场闹剧正在上演。程家门前的巷子里一队迎亲的人马,正吹吹打打地来到依宁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手拿绢帕的痴肥妇人,扭着屁股便上前拍打起门环,一边拍一边大声唱道:“琴娥娘子,新郎官儿已经到了阶下了,是时候出门了。”
果然有一个身穿红袍,帽插雁翎的新官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只是那表情怎么看也不像一副开心的迎亲模样。反而倒是有那么几分痴傻,不少看热闹的人早就认了出来,那是最近一段时间流浪至此的一名闲汉,除了逢人只知讨要些吃食以外,就连囫囵话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出来。
那肥婆兀自拍打着门环,只听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不要胡闹,我家小姐哪儿有订过什么亲事,莫要等风司来人拿了你们去,才知道厉害。”
围观众人知道,今日必有热闹可看,一些好事之人纷纷嚷着叫里面的人开门。
此时从迎亲队伍的后方走出来一个倜傥公子,左手摇着一把折扇,吩咐了身后两人几句,走到了大门前对着围观众人团团一揖道:“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今有程氏女琴娥,乃是小弟的丛姐,可怜我这姐姐年纪轻轻却父母早亡。奈何,家父身为程氏族长,有责任代先伯父照顾其唯一骨血,我程氏一族向来孝悌传家,小弟有心为家父分忧,代其为丛姐觅得一位佳婿,今日正是良辰美景,如此美事将来流传开来,谁又说不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