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队官兵离开,查驰兵不屑地道:“一个奴才竟然也这么嚣张,大明迟早要亡在这些阉宦手中。”
“查大哥认识那人?”
“不认识,不过猜也能猜到,能够有此等权势的,定是这安陆府的分守太监。”
大明在两京一十三省以及一些重要的州府,都各设有一名太监坐镇,南京城里和北京天寿山的被称为留守,各省的则称为镇守,次一级的州府便被称之为分守。
起初设置这一职务,主要是为了监督军务,但是到了正德一朝,由刘瑾等八虎干预朝政以来,这些太监的势力也就水涨船高,即便是地方政务也是常有干涉,因他们能够直达天听,是以地方官员常常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云帆没有直接去见兴王,而是先跟着查驰兵去了王石岳的家里。他这一路风尘仆仆,身上穿的依然还是出门时的那件曳撒,蛊神殿中的那一场斗法,身上的衣衫早就已经破烂不堪。若只看其穿着,人人都会把他当做是一个乞儿。
然而他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再加上超然的气质,看在别人眼里也只会以为是哪个大家的公子,与人争斗才落得这般一个模样,没看人家肩头上那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大鸟吗?又岂是小户人家能够养得起的?
沐浴过后,云帆静静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眉间被上尸虫扒开的那道伤口早已经愈合,就连一丝疤痕也没有留下。云帆举起一条崭新的额带,额头那朵赤红如血的火焰,便被遮盖在了带下,而桌上的那条有些残破的抹额,却被他珍惜地收在了手环里。
第二日一早,云帆便带着彩羽来到了兴王府,一听是云帆来了,兴王忙派了一名贴身的宫人引领着直往后宫而来。还未走近后宫的宫门,便听到了一片朗朗的读书声。
“呀,好漂亮的孔雀。”
忽然从一扇窗户里探出来一个俊美的小脑袋,正是婧儿郡主,紧接着又传来“啪啪啪”地戒尺敲打桌案之声。
“朱秀婧,‘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何解?”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小郡主却好似充耳不闻,刚才那一嗓子早就惊动了室内的另外几人。
“是风哥哥,风哥哥回来了。”
云帆一听就知道这是蕊儿的声音,此时堂上坐着的一个老夫子早已在那里吹胡子瞪眼,手中一把油亮的竹尺,也被他敲的是介天直响。
“朱秀婧、张心蕊你二人给老夫出去。”
也不知这两个小丫头是听从了夫子的责罚,还是根本就忘记了这是在课堂之上,离座、转身、冲出门外,一气呵成。堂下的秀娴郡主手扶额头,偷眼打量着堂上的夫子,而世子朱厚熜却依然正襟跪坐,只是那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此外堂中还有两人,其中一个正是查驰文,没想到兴王居然将他也唤了来陪世子读书,而另外一个云帆却是不识,此时正伸长了脖子向着窗外张望,不过却是没胆站起身来。
婧儿郡主一出来就向彩羽扑去,一抹绚丽的彩影划过窗棂便躲过了小郡主的一扑,“啊噢”一声清鸣,彩羽有些不太情愿地踱到了婧儿郡主的身前,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忽然“哗啦”一声,彩羽傲然地展开了华丽的尾羽,神态间又增加了几分傲气。
蕊儿则是拉着了云帆的衣袖,不停地问东问西,然而当见到彩羽开屏的那一刻,竟也是高兴的雀跃不已。
“好了,都去吧,暂且休息片刻。”
那威严的声音忽然变得慈祥起来,剩下的几名学子在那抹彩光掠过窗前之时,早就已经心神不属,哪儿还有心思放在课堂之上。
“见过兄长。”
“兄长安好。”
“云帆大哥好。”
世子与娴儿郡主先是双双来向云帆见礼,然后是驰文,而另外云帆不认识的那个少年,也跟在世子后面对着云帆鞠了一躬。
云帆见他与自己年仿,便出言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小子陆炳。”
云帆冲其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彩羽对蕊儿道:“它叫彩羽,我将它留在王府,今后就由你来照顾好了。”
几个女孩子一听,都显得兴高采烈,蕊儿拍着手道:“真的吗?那风哥哥,它都吃些什么呀?”
“你就把它当做大将军一般喂养好了,我还有事要见王爷,你们还是用功读书去吧。”
云帆朝门口的那位夫子含笑点头,不理身后那两个还在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以及彩羽那幽怨的眼神,转身离去。
“云帆来了!”
后花园中,兴王一套太极还没打完,便收起了架子,而在他的不远处,则还站着一人,正是昨日在渡口见过的那名锦衣太监。
云帆上前把住兴王的手臂,伸出三指搭在了兴王的腕间道:“看来伯父这段时日恢复的不错,平日里还需平心静气,切不可烦心上火。”
兴王默默地点了点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此行可还顺利?”
云帆欲言又止,兴王看了一眼那锦衣太监,面色不愉地道:“你下去吧,朝廷自有法度,将你那义子送到有司处理就是,不必再来打扰孤王。”
“是,谢王爷恩典,老奴告退。”
云帆没想到那太监还真的来到王府请罪,待其走后便将此行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却是隐瞒了和蛊族的那些纠葛。
听说火龙筋已经到手,兴王自是欣喜,不过那万年石涎和千年雪莲都还没有着落,不过云帆需要找的那两人,却都有了确切的消息。
兴王从皇宫大内请来了一名国医圣手,百里外一直盘亘在金陵并未远去,听说是云帆相邀,自无推脱的道理,答应年后便会赶来相会。
离家月余,云帆思念父亲心切,便谢绝了兴王的留宴,匆匆与张文虎夫妇见了一面,便赶回了云梦。
临近年关,县衙中也没有多少事情,云帆回来之后,吕墨清便整日陪在云帆身边,一面享受这天伦之乐,一面督促云帆读书。
在吕墨清的心里,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那一套理念,固执地认为只有科举才是正途。云帆不忍心拂了父亲的心意,便假模假样地找了一本论语,成天地抓在手中,只要见吕墨清过来,便看上两眼。
好在仅坚持了两天,就在除夕这一日,赵君如便找上了门来,听说是云帆的师姐,吕墨清自不会怠慢。
这几年吕墨清多数都是在张文虎家里过的,今年难得有儿子相伴,还有儿子的师姐作陪,高兴之下便在县衙门口组织了一场烟花盛会,美其名曰与民同乐。
在家陪吕墨清一起过了初五,初六一早云帆便又独自去了一趟兴王府,除了给兴王拜年之外,又和世子以及两位郡主还有蕊儿、陆炳、查家姐弟等人热闹了两日,才又回转了云梦。
云帆已经习惯了山中苦修,这些时日忙活下来,云帆却是越发思念起了玉华山来。
“师弟,在想什么?”
赵君如将长剑收回鞘内,一双美目看向云帆,这几天没事,云帆便指点一下她的剑法,忽然见云帆愣怔出神,不由自主的便问出口来。
“我在想如何打破这个空间?”
赵君如伸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两把,好奇地问道:“打破空间?可是这空中什么都没有啊?又如何能够打破?再说了,这空间打破了又是什么样子?会出现一个大洞吗?”
“我也不清楚,也许会是另外一个世界吧。”
赵君如还是很聪明的,脱口问道:“师弟,你和剑仙师父是否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云帆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师姐,我教你修真吧。”
这些时日云帆发现,赵君如的确是天资卓绝,难怪当年姬重玄会对她另眼相看,若不是遇到自己,说不定当年跟着师父回到东华州的就是这个君如师姐了。在这大明世界,道途孤独,于是这才生出了传她修真的念头。
“好呀,我就是想学和你一样的本事,才赖在你这里不走的,那我要拜你为师吗?”
云帆摇头道:“不用,你和先师渊源匪浅,我便代师父收你为记名弟子吧。”
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宁儿,云帆莞尔一笑,继续道:“若是有一天能回到宗门,我便求师祖将你正式收入门下。”
闻言,赵君如惊讶道:“师弟,你刚才说先师,难道师父他已经不在了吗?”
“是的,不过关于其它的事情,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我找到了返回宗门的线索,自然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现在我便传授你基础的修真法门。”
这基础的修真法门便是练气期的功法,与世俗的武道修行虽然都是修练真气,却又大相径庭,不过赵君如拥有武道基础,入门自然也就简单了许多。
云帆又告诉了赵君如,在深山大泽之中更有利于修行,于是赵君如便独自去往了距此不远的神龙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