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云帆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睁开双眼的时候,只感觉身体好乏,浑身一点力气也无。
“呀,师弟,你这么快就醒了?”
云帆看了看桌上的蜡烛,又看了一下窗外,已有微薄的晨光透入屋内,疑惑地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把药端来。”
“药,我这是生病了吗?难怪感觉浑身乏力。”
云帆挣扎着想要起身,忽觉哪里不对。
“咦,我的衣服哪儿去了,不会是师姐帮我脱的吧?”
虽然还只是一个稚童,但在一个女子面前,云帆同样也会感到羞涩。
不一会儿云岚便端来了一碗汤药。将空碗递还给云岚,云帆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的上沿:“师姐,怎么不见我师父?”
“师叔和我师父都去了师祖那里,他们为你打通了一身经脉,消耗不少,可能要调息恢复一下。”
云帆更是不解地问道:“师祖?师姐你是说师祖来过了?还帮我打通了一身经脉?”
“是呀,难道你自己不知?师叔说你不小心走火入魔,还好是师祖在场,不然你小命就没了。后来还把我师父也喊了过来,这才助你打通了全身经脉。这么一来,你可一下子就大周天圆满了,就境界而论,比我都还要高了一些。”
云岚想到自己修炼至大周天已然多年,却始终差那么一点未臻圆满,不禁有些苦涩地道:“小师弟,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云帆努力回想了良久,好像自己真的曾经走火入魔,那痛楚的记忆,如今回思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但那又好像只是在梦中,只感觉对于这段经历,并不是那么真切。
不过云帆一想到姬重玄曾答应过他,等大周天圆满便带他回去看望爹爹,心里却又开始期待起来。
云帆转头瞧向云岚,一脸认真地道:“那我就求求师祖,让他也帮师姐打通全身经脉好了。”
“唉!傻弟弟,可不是谁都像你这般的体质,听我师父说你是先天灵体,体内天生真气充盈,这才会有此造化,不然那筑基修士岂不是要比比皆是?”
云帆不知这其中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听得似懂非懂,却听云岚在一旁解释道:“人体的经脉就好比是沟渠,而丹田气海便是那水源,修炼而来的真气就好比是渠水。如果修为不够,空挖水渠却没有渠水灌入,那沟渠还是会堵塞。我这么比方或许不太贴切,但经脉贯通后若无真气滋养,只怕闭塞后就更加难以贯通,说不定还会造成经脉受损。”
如此一说,云帆便明白了过来,看来自己这还真是造化弄人。他细查之下,果然感觉到真气在经脉中自行游走,刚想要运气调息,却想起还不曾掌握周天运行的功法。但是他的肚子,却是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师姐,我有些饿了。”
“好,师姐熬了米粥,不过还要再等上片刻。师叔说你伤到了脏腑,还不宜吃别的东西,更是不适合修炼。”
“嗯,我知道了师姐。”
太华峰以险着称,但是峰下却是奇石嶙峋,松柏凝萃,近处流水淙淙,远处鹤鸣猿啼,而就在半山之上,却是露出了几间精舍,而栖梧子的洞府,正是坐落在此间。
“唉!”
一声叹息,将陈玄音和姬重玄从定中唤醒,栖梧子睁开双眼看向两位弟子道:“为师在山上盘亘不了几日,今日和你们相聚之后,便要准备再次离山。”
陈玄音道:“师尊可是要去继续寻找师祖?”
栖梧子轻轻摇了摇头:“我此次回山原本另有打算,如今外出却是为了去寻找几味灵药。”
姬重玄知道栖梧子为何要去寻药,心中一阵地歉疚,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而栖梧子却是话题一转,问向陈玄音道:“玄音,你筑基多少年了,现今又到了什么境界?”
“弟子自二十四岁筑基,至今已有四十八载,虽是修炼不辍,奈何资质有限,目前不过刚刚达到筑基巅峰。”
“为师长年在外云游,门中事务皆是赖你打理,若能安下心来修炼,以你的资质当早已在此境界功行圆满。”
栖梧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部手札,递给陈玄音道:“这是为师修炼时的一些感悟,你拿去好好揣摩,当有些益处。”
“是,多谢师尊。”
栖梧子又面向姬重玄道:“云帆目前已无大碍,我此次出去自当竭力为他寻找灵药,修补他经脉上的损伤,快则半年,多则两载必定回来。在我回来之前,莫不可再让他继续修炼,更是不能妄动真气。往后这门中事务,你也多放些心上。我此次昆虚宫一行,获闻那远古封印又出现了动荡。或许一二十年,或许百八十年,这圣境怕是将浩劫再起,若是玄音能够再进一步,我们玉华门也可多一些自保之力。”
姬重玄闻言应诺,陈玄音却是摇头叹道:“这是又要来了吗?”
栖梧子道:“应该是不远了,希望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那上古封印事关重大,又关乎整个圣境,你们知晓便可,不必对门下弟子透露。不过为师今日召你们前来,却不是为了此事?”
“不知师父有何事吩咐?还请示下。”
栖梧子压了压手:“你们两位师祖失踪百年,却是将宗门推向了一个尴尬之境。”
于是栖梧子将传承断绝,后继无法延续之言,又向陈玄音陈述了一遍。
“不知师尊欲作何打算?”
栖梧子道:“今岁一过,为师便已有双甲子之寿,时不我待,若十年内再不突破至金丹,待到气血衰败,怕是再与大道无缘,更何况劫难将至,为师不得不未雨绸缪。”
“师尊这是打算结丹了吗?”
栖梧子点点头:“我寻你们二位师祖近百年,兀自犹不死心,便是不想传承断绝。但事到如今,却不得不多做一些准备,等再次回山,我便打算凝炼金丹。”
“可是师尊没有后续功法,又如何结丹?”
栖梧子无奈笑道:“这世间通用的结丹之法,并非是什么不传之秘,大不了凝不成剑丸不做剑修也就是了,即便不是剑修,老夫同样可以用剑杀人。”
“师尊!”
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对视一眼。
陈玄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不知道宗门的剑修功法又是从何而来?它处可还有类似的法门?”
栖梧子道:“这剑修之法,世间绝无仅有。本门的镇派宝典唤作《通天剑典》,其来历我倒是听你们的师祖说过。”
“《通天剑典》......?”
“不错,你们可知自开天辟地以来,这世间有六卷奇书。”
姬重玄闻言摇头:“不知是哪六卷奇书?”
陈玄音道:“传闻上古之前曾有天书两卷,也不知是真是假?”
栖梧子道:“你所说的那两卷天书,应该便是那六卷奇书的其中两卷。”
“这世间当真是有天书,却不知又是哪四卷奇书能与天书齐名?”
“据你们师祖所言,伏羲与女娲大神合着《天书》一部,上卷为《长生卷》,细述了修行长生的不二法门,又称之为先天道法。下卷为《如意卷》录有万般术法的应用之妙,转化五行,逆反阴阳也只是等闲之术。后来天地大劫之下,世间灵气日渐稀薄,不再适合修炼这先天道法。鸿钧道祖以自身化道,也创下了一卷天书,名为《逍遥卷》,这便是如今大多数修士都在修炼的修真法门。可在灵气日益稀薄之下,修行依旧是日趋艰难,继而又创出一卷《无忧卷》,其中包含了炼丹、炼器、制符、布阵等诸多法门,用以辅助修行。而我们所传承的《通天剑典》,乃是鸿均道祖坐下的通天教主,改编自《逍遥卷》所着,自此开创了世间这第一杀伐之道的剑修一脉,所以说起来我们应该都算是截教门下。”
二人闻言唏嘘不已,原来这玉华门竟是有此来历。
“那还有最后一部又是什么?”
“剩下的一部唤作《无量卷》,乃是道德天尊所着,那无量道法也是另辟蹊跷,是以专修功德、愿力,成就大道的修行法门。”
“竟是此法,难怪,难怪。”
“师弟难道对这无量道法早有耳闻?”
“师兄可还记得小弟曾经提及,外界如今已失修真传承,却有儒、释、道三教大行其道。那道教想必就是道德天尊所留下的传承,以道观汲取香火愿力,逢人必唱无量天尊。小弟奇怪的却是那释教,外界又称其为佛教,本是传自西域番邦,却也效仿那道门,处处开设道场,与那些道士们争夺愿力,逢人必唱阿弥陀佛或曰无量寿佛。”
栖梧子闻言笑道:“那是你有所不知,据说道德天尊已顿悟了转世轮回之法,在他重生为人之后,便是那写下五千言《道德经》的老子李耳,后来西出函谷关,正是去了那西方地域开创了佛教一脉。”
“师尊又怎会对此如此了解?”
“虽然这界内界外互不往来,但宗门有破界旗,玉虚门有牵星盘,三仙岛有定界尺,这三样至宝皆可往来两界,只是需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不过这三件至宝还是另有重用,不是万不得已,三派也不愿动用罢了。但是昆虚宫应该还另有出入两界的通道,而且在外界长年都有弟子观闻天下,对于外界之事,别人或许不太了解,但在几大宗门眼里,也并非是什么隐秘?”
姬重玄这才想起,破界旗还在自己身上,赶紧拿出了那六面小旗,奉到了栖梧子身前。
“是弟子疏忽了,不过有一事还请师尊应允。”
“为师知你所求何事,破界旗就留在你师兄那里吧,只要等凑够了灵石,为师允许你去你师兄那里取用。”
姬重玄躬身施礼道:“多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