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的两位仆人,刚才听从主子的吩咐,纷纷向围观众人撒出大把大把的喜钱,更有喜糖、喜饼任人取食,那新郎官儿见众人嘻嘻哈哈闹的好不开心,他也咧开一张八叉大嘴傻笑起来,探手一把抓了几个喜饼攥在手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放屁,放屁,我家小姐谁也不嫁,你们不过是想图谋我家小姐的家产......”
“话可不能乱说,你家小姐的家财全部都是陪嫁的嫁妆,谁人也不会谋取分毫,今日嫁还是不嫁可由不得你,叫你们小姐出来,我这里有民生司的合书在此,今天就算是城主府来人,也挡不住我程家女儿出阁。”
周围众人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自然帮腔作势,起哄架秧,也有那些看不过眼的,对着众人唾了两口转身离去,却是没有一人能够站出来抱打不平。
“再不开门,我们可要硬闯了!”
门内的老仆语带哭腔地道:“璧少爷,你如此逼迫我家小姐,将来云帆公子知道了此事,必不会放过你,就算是我家小小姐,而今也已经是玉华门的记名弟子,将来也定不会与你干休。”
那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程璧,一听老仆提起云帆,心中就恨得牙根发痒,不过嘴上却是大笑道:“哈哈哈......好教你老小子知道,那小畜生师兄弟二人以及三仙岛的那名弟子,一年前就已经葬身大海,摸再要以此来吓唬我。”
原来程璧今日有胆子来此,皆是因为之前在他舅父陈家玉那里听说了一个消息,据说云帆等人去蓬莱岛上参加什么盛会,结果岛上之人全都死了,竟无一人生还。起初他还不信,一边命人盯住依宁母女,另外又托人四处打听。
这近一年来,除了姬家商行来拜访过一次程家母女之外,再没有外人与其来往。而那些打听消息的人却都禀告说,修行界的事情实难探听清楚,不过有两个前去参加仙缘盛会的散修,的确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而唯一一个从宗门那里探听到的消息也是大致如此,去年两名去往蓬莱岛的弟子,也是至今都没有回归宗门。
程璧又去舅父那里印证,原来那消息是萧阳在酒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那日见过张长行后送出了大礼,却再无后话,他的父亲便亲自上了一趟方丈岛,这才得知蓬莱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对后来云帆等人脱离雾隐岛,又去了禁地试炼之事,却是一无所知,不然就是给程璧一个天做胆子,也不敢闹出今日这些事来。
那老仆何公公自然不信程璧所言,但此时,他这一副老迈之躯却又无能为力,只是破口骂个不休。
程璧哪儿有耐心和他磨蹭,招呼一声道:“给我上。”
便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仆役,扑上前去对着大门一顿猛砸。
却忽然一个柔弱而又略带颤抖女声从门后传来。
“住手!”
大门“吱呀”一声开向两边,一个未施脂粉而艳,身着素服而媚的娇俏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姐,你出来作甚,老奴就是死也不能叫他们把你给带走。”
看看已经被气的满脸涨红的老仆,琴娥柔弱地道:“何伯,咱们认命吧,我本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打十六岁起就身不由己,先是没了娘亲,而后又没了丈夫,如今连疼爱我的爹爹也没了,现在身边就只剩下了你和宁儿,真是委屈你们了,可是......可是......我也没有法子啊,呜呜...呜呜......”
说着滚滚泪珠夺眶而出,而那老仆刚往前走了两步却仰头便倒,“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何伯...!”
一个家丁上前试了试鼻息,大骂道:“晦气,竟然就这么死了。”
见出了人命,不少围观之人纷纷退去,那些胆大的也往后退开来几步。
而程璧却阴着嗓子道:“娥姐既然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这便早点上轿吧,以免错过了吉时。”
琴娥伸手合上了老仆的双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何伯慢走,你等着我,我绝不会给这些畜生留下一枚铜钱。”
此时琴娥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悲喜,她拭干了脸上的泪水看向程壁:“还要请再等我片刻,女子出门总要装扮一下。”
琴娥如此一说,程璧倒也不好直言相拒,只好道:“那还请娥姐速度快些。”
“吱呀”一声,大门又重新关上,琴娥丢下老仆,独自往厨下走去。
这时喇叭也不吹了,锣鼓也不敲了,一群人和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傻子,在门口苦苦的等了半天,也没见琴娥出来,甚至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碧等的实在有些着急,骂骂咧咧地道:“妈的,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少爷,要不要我翻墙进去看看?”
话声未落,却忽听远处有人大喊:“哎呀,着火了,着火了,快快救火......”
迎亲的这些人闻言还在四处打量,到底是哪里走了水,却见大门里面已经是浓烟滚滚,还不等众人完全退出巷外,熊熊火焰就已经将一座三进的大宅淹没在火海之中,再也没有人还敢上前凑什么热闹,到处都是奔走的人影,纷纷叫嚷:“快救火......快救火......”
依宁自打早上进入学馆,就总是感觉有些心绪不宁,今日先生讲了一些什么东西,几乎都没有听进耳中。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学,却见同学们纷纷看向一个方向,只见那里火光霍霍,即便是在白日里那高涨的火焰也清晰可辨,依宁呆立在当场,那正是自己家的方向。
依宁拔腿就向家里跑去,可是,她还有家吗?站在不远处,依宁脸上的泪水已经被炙热的高温烘干,颤抖的手中死死地抓着一把短剑,此剑名曰:轻吕。
程璧今天的心情可以说是糟透了,谋划那么久的心思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只换来了一场空欢喜。晚间还被母亲好一顿埋怨,好在程秋莫那几间铺子里的分红,自己倒是可以拿个大头。
程璧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回到卧房,一只手还掐捏着那小丫鬟的要害之处。
“小翠,晚上少爷我要好好疼你,嘿嘿......”
那小翠侧过脸,躲开程璧嘴里喷出的酒气:“哎呀,我的好少爷,人家今天身子不方便呢。”
“你不方便,少爷我可方便的很呢,你看,你看,我大棒槌已经迫不及待要打你的屁股哩。”
说着又连打了两个酒嗝。
“好好好,我的少爷,不过你先上床乖乖的等着,奴婢先去好好洗洗,免得给少爷带来晦气。”
那小翠将程璧扶到榻上,除去了衣衫,盖好了被子便袅袅娜娜的走出了卧室,见那丫鬟走远,一个娇小身影推开房门,一闪身便来到了榻前。
“小翠你不是去沐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依宁用匕首抵在程璧的脖颈间道:“看看我是谁?”
睁开惺忪的双眼,程璧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酒也立马醒了过来:“是你,宁儿,你想做什么?”
“呸,宁儿也是你叫的?”
“是是,柳小姐,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这匕首拿开。”
“哼,你不是问我来做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说着依宁将轻吕慢慢地划过程璧的下巴,就在程璧刚想出声呼救之际,依宁一剑从程璧的嘴里刺了进去,那程璧竟然一时未死,两只眼球都快瞪出了眼眶,可是喉间的剧痛却使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轻吕锋利无比,依宁轻易地就刺穿了程璧的后脑,欣赏着程璧那逐渐扭曲而狰狞面容,心里却是越发的失落。
临走时依宁打翻了桌上的油灯,又摸向了陈夫人的房间。陈夫人走的要比程璧痛快一些,轻吕是在睡梦中划过了她的咽喉,依宁也同样打翻了陈夫人房间的油灯,当然,那灯却是依宁亲自点着的。
一日之内竟然能够欣赏到两场大火,依宁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而脸上却依然挂满了泪水。要说这火,还是夜晚看起来更妩媚一些。这一日依宁亲手杀了程壁母子,这一年她才不过十岁而已。
程秋怡次日从衙署回来,见到已经化为白地的府邸,轻轻掸了掸衣袍上沾惹的灰尘,嗤笑一声,转身而去。
紫都城里发生的这些,云帆根本就无从得知,他骑着灵羽径直落在了玉华峰。
“小师叔,师叔祖在后山练剑。”
“哦,多谢。”
云帆老远就见到师父在习练的正是轻吕剑诀,于是便没有上前打扰,静静的候在一边。
姬重玄也同样见到了云帆,“锵”,宝剑回鞘:“云帆,你来了?”
“是,师父。”
云帆探手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布袋递给了姬重玄。
“这是什么?”
“是我在那鲮鲲遗骸处捡到的灵石,想着回外界时应该能用得上,所以就没交给师祖和师伯。”
姬重玄接在手里,点了点头道:“修士在宗门外获得的机缘都是自己的,你拿不拿出来师祖都不会怪你,包括你昨天给你师祖的那些东西,以后多半也都是用在你的身上,你能够心系宗门就已经做的很好了。”
云帆默默地点了点头,姬重玄打开那个小布袋,取出一颗灵石看了一会儿,惊讶道:“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精纯的灵石,这...?难道远古时期炼制的都是这样的灵石?”
“师父,这灵石和你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吗?”
“不错,这样的灵石非是普通修士可以炼制,我虽然没见过清灵子祖师,不过我断定他也炼不出来。这些灵石你先留着,等你将来突破金丹甚至元婴,都是可以用得上的,你放心,咱们破界用的灵石,你师祖都已经准备好了。”